宣德二年十一月,朱祁镇出生,此时皇后胡善祥还没有儿子,她该何去何从?
后宫的故事,其实是非常复杂的,能在后宫里活下去的人,都是聪明人。胡善祥,永乐十五年被选为皇太孙妃,她和朱瞻基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故事里还要写一个人,就是孙氏,孙氏年幼的时候,聪明漂亮,惹人喜爱。她的父亲是永城县主簿,诚孝张皇后的母亲也是永城人。她入宫的时候,时不时会夸赞孙氏,孙氏在宫里也是有了好口碑。
永乐八年,朱棣认为朱瞻基应该婚配了,诚孝张皇后此时还是太子妃,她母亲提议孙氏贤惠,太子妃张氏也觉得这个女孩子不错,于是告诉了朱棣,朱棣后来就命令孙氏入宫,并且由太子妃张氏抚养。
和胡氏相比,孙氏是更具有优势,并且一切看起来顺风顺水,孙氏看起来更应该成为皇太孙妃,后来偏偏是胡氏为妃,孙氏为嫔,根据《胜朝彤史拾遗记》的记载,“至是诏选妃,以司天奏故,”原因说的比较笼统,但是结果就这么定下了。
在朱瞻基当上皇帝后,胡善祥成了皇后,孙氏成了贵妃,但是孙氏的地位,有一个细节是,朱瞻基为孙氏向张太后请金宝,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从此以后,贵妃有了金宝。
之前的规定是册皇后用金宝金册,皇贵妃之下,只有金册,无金宝。这个细节能看出来,其实朱瞻基的心里,是更喜欢孙氏的。
宣德二年十一月,孙氏生了一个皇子,这个皇子就是后来的朱祁镇。虽然《明史》《胜朝彤史拾遗记》提起,这皇子并非孙氏亲生,而是当时的宫人有身孕,孙氏“阴取宫人子为己子”,但是这个说法,除了这两本史书,我没有找到其他史料能为之佐证。
鉴于《明史后妃传》中的诸多写法,和《胜朝彤史拾遗记》中有太多相似之处,《胜朝彤史拾遗记》的作者毛奇龄,据说也是《明史》的编纂官,所以我认为朱祁镇并非孙氏亲生的说法,值得商榷,这里我们就不再多做探究。
朱祁镇的出生,对胡氏来说,她的处境是很困难的。因为她还没有生育皇子。母凭子贵,在古代,可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后宫里。
这一天,朱瞻基把张辅、蹇义、杨荣、夏原吉、杨士奇招入宫中,商讨一个大事。
朱瞻基把这些人找来,是商议孙贵妃有了儿子后,胡皇后应该怎么安排?
诸位大臣刚开始都不说话,这些人都知道,这时候说话,回头被记录在史册,那就免不了挨骂,他们都已经明白了朱瞻基话里的意思,他想废胡皇后。但废后之事,明史上之前是没有过的。
后来朱瞻基说了几点胡皇后的过失,最后还是杨荣说了句:“是可废也。”
杨荣的这句话,也算是给朱瞻基一个台阶,朱瞻基继续问:“历史上可曾有过?”
蹇义从宋史里拉出来一个人,“宋仁宗废郭后为仙妮是也。”
其他的三位仍然保持沉默,朱瞻基问杨士奇,杨士奇不愧是经历了永乐朝的太子保卫战的人,他对朱高炽能保住太子位置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杨士奇特别圆滑地说了句:“臣子聊帝王家的事,犹如儿子议论父母的事,怎么会有人子提废母的事呢?”
杨荣说了句:“这是皇上的命令。”
杨士奇坚持说:“正因为是皇上的命令,才不能轻易讨论这事情。”
君臣继续讨论,第一天没商议出个结果,朱瞻基想废胡皇后,但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不想担这个骂名。群臣也看出来朱瞻基的废后之心,但朱瞻基列举的那几点胡皇后的所谓过失,不足以废后。
第二天,朱瞻基召来杨荣,杨士奇,问他们昨天商议的如何。
杨荣掏出纸条,上面赫然列举了一些胡氏的过失,朱瞻基还没看完,脸色就变了,就算是他想废皇后,也不能给皇后滥加罪名。
杨士奇说:“汉光武废后,诏书有曰‘异常之事,非国休福‘。”其实这句话也算是给朱瞻基出了个主意,用什么样的理由废后合适。
杨士奇还说了句话:“宋仁宗废后,后来就后悔了,希望皇上仔细考虑,免得后悔。”
君臣之间,关于废后的事,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断。
这事最后是朱瞻基把杨士奇单独找来,杨士奇问:“皇后和孙贵妃的相处有没有嫌隙?”
朱瞻基说:“没有嫌隙,俩人相处非常和睦,皇后病了数月,贵妃每天都去探望。”
杨士奇给朱瞻基出主意,既然皇后有病,皇上就劝皇后主动提出辞让。
这主意甚得朱瞻基的心,数日后,朱瞻基又把杨士奇招来,说了句:“如你所说,皇后果然辞让,虽然太后不许,贵妃也不接受,但是皇后意已决。”
别笑,这话在《胜朝彤史拾遗记》记载的,说是朱瞻基说的。
后来杨士奇说:“希望皇上待两宫均等,不要厚此薄彼。”
朱瞻基说:“决不食言。”
后来就是走流程了,胡氏上表,主动请辞,孙氏上位,孙氏成为皇后。
一件原本是皇帝想废皇后的事,最后君臣之间商议出来一个主意,让皇后主动辞让,看起来一副皇后贵妃相处非常融洽的样子。
你看,朱瞻基为了废后,商议了这么久,杨荣说话更直接一点,杨士奇还是比较委婉,但是商议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为废后找合适的理由。
史书记载的胡氏主动上表请辞,这个主动里,有多少不甘愿不敢言不敢怒,却是历史不曾记载的。
母凭子贵,如果胡氏先有儿子,那就算朱瞻基再宠爱孙氏,也不会废后,因为他会面临着巨大的阻力,这里面无论是杨荣还是杨士奇,其实都没有坚决阻止朱瞻基废后,胡氏没有儿子,是个重要的原因,如果胡氏先有儿子,那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在胡氏主动请辞后,张太后对她多有怜悯,常常召她来清宁宫。
在胡氏去世后,用的嫔御礼,而不是后礼,她被葬于金山。
胡氏没有明显过失被废,很多人都非常同情她,后来朱瞻基也后悔了,曾经说这是他年少时做过的事。
朱瞻基就此开了明朝废后的一个先河,在他之前,还没有皇后被废,就像朱元璋的马皇后,朱棣的徐皇后,这两位皇后去世后,朱元璋和朱棣都没有再娶,也是明朝帝王和皇后伉俪情深的代表了,但是到了朱瞻基,竟然想方设法废后,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根据《明代外戚研究》,胡氏被废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年轻的朱瞻基沉迷游乐,胡氏规劝朱瞻基,但是被朱瞻基所嫌弃,这才导致了被废。
胡氏出身低微,因缘际会,成了皇后,这反而成了她一生不幸的开始,如果她出生于勋贵家庭,也许朱瞻基还真不敢这么废后。
有时候历史真得是很残酷的,胡氏的出身,决定了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只能退让,她没有争的资本,再加上她没有儿子,以至于母凭子贵的机会都没有。历史也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对她的一生来说,荣华富贵反而成了她的牢笼,可悲可叹。
史料参考:《明史》《胜朝彤史拾遗记》《明代外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