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牢里,当姬发不知该信亲父还是养父时,姬昌对他说“你是谁的儿子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
这过于西方,过于现代,过于强调个人价值的一句话放在姬发身上是不合适的。
因为电影最后一直在强调“回家”,最后姬发刺杀纣王,衣衫褴褛地回到了家,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中。显然,他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而且这一点,很重要。
从电影中,这句话用在纣王身上比较合适。
因为他不仅弑父弑凶狠,而且还毁坏了宗庙,背弃了祖宗。
也就是说,纣王才真得不顾血脉出身,要做天下的王,只遵循自己的个人意志而活的人。
与以往版本的纣王相比,费翔版的纣王殷寿整个人物形象更加立体。
也就是说,费翔演的殷寿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以往我们所熟悉那个符号化人物:昏庸无道的君王。
据太史公司马迁《史记》的记载:“帝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
通俗点讲,就是纣天资聪颖,口才了得,力气过人,徒手擒虎,而且他的智慧可以拒绝臣子的谏劝,他的语言足可以掩饰自己的过错。他喜欢在大臣面前夸耀自己,并且天才的人都不如他。
从这个方面来说,费翔在《封神第一部》饰演的纣王是比较符合太史公所记载的人物形象的。
电影一开始,他就以令人敬仰的英雄豪杰出场,而且他善于利用自己的威望和声名对他人进行精神控制。
也可以说他是一名PUA大师。这应该是政治家的必修课,殷寿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电影中,冀州侯苏护“拒不朝商”,殷寿作为主帅带军讨苏。根据规定,诸侯不朝贡,要先杀质子,也就是杀掉苏护的儿子苏全信。但是殷寿却有本事让苏全信心甘情愿地死。
也就是说,他凭借个人的生命威望让苏全信背叛亲爹,心甘情愿为他而死。
当他让四质子杀父,取而代之的时候,他一番话下去,怂恿的所有质子几乎都蠢蠢欲动。
因为他太了解这些年轻质子的内心,他们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在被父亲送来当质子的八年中,父子之间间隙愈大,矛盾横生。
此后,姬发屡次宁愿违背自己的父亲姬昌的意愿,也要维护心中的英雄纣王,也说明了这一点。这就是“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
除此之外,整部电影都在凸显殷寿对权力的欲望和野心。
殷寿是太子,他爹死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继承帝位。可是他连这一点都等不到,膨胀的权欲令他失去耐心等到父王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他直接利用狐妖弑君弑兄。
在电影中,他只有一个儿子殷郊。可他对这个儿子却没多少感情。
当他登基那日,占卜显示商将遭受天谴,唯有国君自焚才能救之。他请求殷寿即刻传闻于他,他愿意代父受过。而殷寿听到这句话,立刻颜色大变,之后对儿子更是各种猜忌和不满,最终甚至要杀死儿子。
电影中对殷寿的权欲表现的特别充足,但是对他产生这一切的动机却不充足。
也就是说,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这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
从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也可以眼睁睁看着狐妖杀死自己相伴二十年的发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最后要坚决地杀死自己唯一的儿子。而他对那个舍命报恩的狐妖也没多少感情,他对她的宠爱和维护也只是因为她对他有用。也就是说,狐妖苏妲己成了他成就霸业的一个工具。
如果,他一直保持这种纯粹的权利欲。那么,人物形象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最后必不可免的走向符号化。
因为我们不能窥见他这种膨胀的权利欲的动机,也就难以和他产生共振。一个不能和观众产生情感共振的人,注定要走向符号化。
电影《封神第一部》中,曾经有一个机会,我们可以窥见他的内心。
也就是,当西伯侯姬昌骂他弑父弑君,丧尽天良的时候,殷寿说,“你觉得我杀死父亲残忍,你可知道他以前是如何对待我的?”
可是,姬昌对他的悲惨往事根本不感兴趣,他不屑于听,于是,我们也无缘一闻。
从创作的角度来说,是导演不想在此着墨,可能他觉得这有碍他所推崇的那种阳刚之气吧。
总之,费翔饰演的殷寿的确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至于,他的人物弧光要看后续电影对他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