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都是我国古代政治地理概念中重要的环节,唐开始正式出现的陪都制度,但究其历史,早在西周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端倪。
唐最多的时候设置了一正五副六都,大大的加强了对领土的管控,这些都城从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甚至是道统上,都对唐的统治产生了深远影响。
从夏商周开始起,陪都制度其实已经产生了,对于国土面积广大的中国来说,陪都的设立是统治能否稳固的重要因素,作为地理上关键节点的掌握,融合了具体的社会发展情况,陪都的设立宛若围棋棋盘上关键点的落子,给封建王朝这条大龙提气,让它生龙活虎的腾飞,这些落子在某些特定的时段,甚至成为了历史棋盘的胜负手。
一.陪都:重要的政治意义
1.不同地域的平衡
从唐将洛阳和江陵以及成都定为陪都看,这是关陇政治集团向关东和江南四川门阀示好的举动,这是国家统治基础,政治集团的平衡。
洛阳和长安从汉代开始,就是我国重要的政治中心,汉代事实的两都制表明对于这个区域的掌控是建立中央政权的基础,这种情况到唐并没有本质的改变,北都太原的设立除了他是唐王朝的龙兴之地外,也有政治平衡的因素。
这样的考量一直是陪都设置的根本,明朝独特的两京制度就是在承认太祖龙兴于南方的同时,突出明成祖北人的背景,在靖难之变的大环境下,南北平衡实际上已经影响到了明朝的国本,而南面朝廷一套独特的官僚体系,除了没有内阁,就是完整的行政机构,就是明成祖对于南方的妥协,这样的制度一直延续了数百年。
从东西方向的陪都向南北方向的陪都发展,清晰的指出了政治中心变化的趋势,是研究古代政治的一个重要的方向,从宋朝开始,长安和洛阳坚不可摧的定都位置受到了强力的挑战。
2.少数民族政权汉化的需要
辽的南京,北京,金的五京陪都的设立都是在汉文化圈的中心地带,这是政体改革的实验,是不触及少数民族政权的国本下,逐渐汉化的尝试,辽在北京和南京行使两套不同的政治制度,北方是符合祖训的游牧生活,南方则是高度汉化的政治体制。
金也是如此,大量密集的陪都集中在辽宁附近的同时,南京则设在汴梁,这是加强对北宋故土的管控,考虑到宋代河北河南做为政治中心存在的现实,金的南京表明他是一个所图甚大的政权,不是偏安一隅,劫掠就可以满足的地方政权。
陪都在辽金看来,是让本民族逐渐适应华夏文化和政治结构实验的重要节点,他是潜移默化的政治中心的转移,这种策略是明智的,因为他几乎不会遭遇本民族保守势力的反弹。
3.怀旧的陪都设立
曹魏的五都设置,对汉的继承就十分的明显,洛阳做为首都,许昌做为汉朝皇帝禅让退位后居住之地,长安做为前朝首都,得到魏的承认都表明曹魏得国之正。而凤阳做为南京北京之外的中都,名声不显,却是朱元璋的出身之地,也是明朝大量祖庙所在地点,成为陪都带有浓重的怀旧意味。
满清的盛京做陪都则在怀旧之余,还有给自己留后路的意味,毕竟满清只有百万,而关内汉族人丁上亿,他入关前信心不足,留下龙兴之地做为最后的出路,值得指出的是,盛京和凤阳,做为中国最后两个封建王朝的陪都,还是监禁皇室子弟的所在。
二.陪都的军事意义和经济意义
1.对经济发达地区的掌控
我国很多朝代,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并不能很好的匹配,陪都的设立,就大大的加强了对于钱袋子的控制,这样的情况主要出现在西边对东边的掌控,北边对南边的掌控,这和我国经济中心转移的方向是一致的。
唐对江陵和成都南都的设立,既有唐玄宗避祸四川的怀旧考虑,也是四川和江南在唐经济实力飞速发展的体现。
王莽的五都就是典型的以经济来衡量建都意义的行为,洛阳,邯郸,临淄,宛,成都都是当时天下著名的商贸城市,王莽从纯经济学的角度出发,往各陪都安插官吏,完全把握东汉的经济命脉。
2.军事上陪都的重要性
武昌是三国时期吴国的陪都,他是吴国控制长江中游的重要战略支撑点,是和蜀汉曹魏争雄的军事总基地,也是孙权称帝的地方,武昌位于长江中游,虎视荆州和扬州,是兵家必争之地,虽然在江东士族强烈的要求下,孙权后来移都健康,武昌却还一直受到孙吴政权的重视。
战国的时候燕国的陪都下都,更算得上是一个巨大的军营了,他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监视齐国和赵国的军事调动,并且为随时南侵打下基础,燕下都在古代历史中是少见的军事意义压倒一切的陪都。
宋的陪都大名府也是军事意味浓厚的陪都,他是北方的重镇,对抗辽国的前线,是国家北方防线重要的支撑点,北宋历来在大名府驻扎重兵,就是对汴梁最切实的保护。
3.皇帝足迹所驱
我国古代历史中有很多朝代,陪都都是皇帝蒙难时候经过的城市,在困难过去后,这些城市成为了王朝的陪都,他是一段心酸历史的见证,这其中以唐朝的凤翔府和成都府最为出名。
凤翔是安史之乱唐肃宗落脚的地点,成都府是唐玄宗逃跑的落脚点,他们成为皇帝蒙难的避难所,封为陪都表达了皇权的崇高。而清代的承德也算得陪都,他是皇帝除了盛京和北京,去的最多的地方,有陪都的称谓,也算实至名归。
三.陪都的道统和宗庙意义
1.龙兴之地和宗庙所在
周朝的歧周,秦国的雍州都是道统所在之地,是这两个政权崛起的基础,他们设为陪都,就是在法理上把现在的王朝和过去的王朝无缝衔接在一起,更突出了王朝延续的合法性,这样的作用是古代陪都重要性的体现。
两汉对长安祭祀的执着,元和清有异民族色彩的上都和盛京的祭祀仪式,都是这些城市做为陪都在宗教方面巨大作用的体现,这在古代王朝是王朝正统性的根本,对于异族统治者来说,是民族凝聚力的展示,这些陪都可以看成某些王朝的精神图腾了。
而周的镐京和丰京,更是只有一河之隔,他们首都和陪都的设置,就是连环城市的表述,表明了在周代,宗庙对于王朝的正统性来讲不可替代的作用。
2.大量综合性陪都的城市
笔者将陪都的作用分开揉碎的说了很多,然而具体到历史中,综合性的,既有政治经济意义的,又有军事宗教作用的陪都,才是大部分陪都的本来面目。
这些城市的选定根本,还是在于人口和资源的控制。长安从宋以后在再也没有获得过前朝的地位,根本在于关中人口的下降,政治中心从西向东的转移,让西安甚至连做陪都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满清始终没有选择一个南方城市做为陪都,可能就是以后东南互保局面产生的根源,满清对盛京和承德的偏爱,表明他从骨子深处是以北方政权自居的,他给自己的后路就是退出关外,这样的政治底线,对南方政治力量的蔑视,造成了他在生死存亡的战斗中,团结不了整个中国的力量。
结语:
陪都的设立是封建王朝眼界和智慧的考察,是一个政权的自我认知,甚至是一种未雨绸缪的布局。陪都不是大笔一挥的不管不问,而是长时间行政力量的投入,中央政策的支持。
具体到不同的王朝,对于政治控制,经济控制,军事威慑的考量不同,陪都设立的侧重点也不同。总的来说,过多的,或者说是过于平均的陪都行政资源分配都是不可取的,在保证一个主体的情况下,突出陪都的不同职能以地方服务中央,中央统筹地方才是陪都制度的根本。
中国实在太大了,古代的科学技术是完全满足不了管理如此辽阔领土的需要,陪都的设立对王朝兴衰的影响力可谓是惊人的,政治的智慧也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了那一张张枯燥的中国地图上。
参考资料:
《史记》
《论中国古代陪都现象》
《新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