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梁山好汉中谁最不想造反,那当然要数及时雨宋江了。
其实按照宋江的本意,自己舒舒服服地当自己的郓城县押司,同时跟水匪山贼土豪劣绅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利用价值的保护起来,没利用价值的卖给朝廷立功请赏,这样混个几年,就能乌鸡变凤凰——从小吏变成小官,然后保护更多的江湖人物,得到更多的消息,收买更多打手,抓捕更多“江湖同道”,进而立下更大功劳,最终跟蔡京杨戬高俅一起干点奉承皇上欺压百姓的事,也算一种“良性循环”。
要不然宋江也不会在落草为寇之前就教给自己的“好兄弟”武松怎么坑鲁智深杨志了:“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撺掇鲁智深投降了。”而且还哀叹自己:“我自百无一能,虽有忠心,不能得进步。”
上面的都是原话,看来宋江也是个“要求进步”的小吏,不过他的“进步”说白了就是升官发财。
即使是杀了朝廷命官、屠了无辜村寨,宋江还是指望朝廷能赦免他,宁肯自杀也不上梁山。即使上了梁山,也一门心思要受招安当大官——那才是他人生的追求。
而宋江不得不上梁山的唯一诱因,就是他在浔阳楼上题了反诗,装疯卖傻也没糊弄过去,必然要被斩首甚至凌迟。
可是他遇到的是宋徽宗这样的昏君,和杨戬蔡京高俅童贯这样的奸臣,要是宋江早生个三五十年(宋徽宗在位时间为1100年-1125年),遇到了宋仁宗(1022年-1063年在位),那么他题反诗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不但不会被抓打屁股砍脑袋,反而可能直接扔给他个官帽戴。
熟悉历史的读者诸君一定知道,宋仁宗赵祯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明君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宋代最好的皇帝。
跟宋徽宗的“六贼”正好相反,宋仁宗时期,文有“四真(富弼真宰相,欧阳修真翰林学士,包拯真中丞,胡瑗真先生)”,外加吕夷简、文彦博等数十名臣,武有范仲淹、韩琦(这俩人应该算武将,当时民谣“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说的就是他俩)、狄青,就连王安石、司马光,实际上也都是仁宗一朝养育而成的。
发明了活字印刷的毕昇、写《梦溪笔谈》的沈括,也是宋仁宗时期的人物。
话题有点扯远了,咱们还是回到宋江题反诗这个话题上来。
即使宋江不题反诗,但是他干的那些包揽词讼、包庇抢劫犯的事情,遇到包拯,那是要被当做污吏典型而斩首示众的——虽然历史上的包拯并没有三口铜铡,要是有的话,宋江也只适用于狗头铡。这是宋江的第一种死法。
如果宋江逃过了包拯(主管监察)们的铡刀,真的上山当了强盗头,狄青青铜面具一戴,也能直接把他吓尿,结果还是被抓住砍脑袋。这是宋江的第二种死法。
而宋江的第三种死法最有趣,他会被自己羞死。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题反诗的后果,在宋仁宗时期,宋江的一位“前辈”就这么干过。
《宋稗类钞》记载:有一个举人写了一首诗献给成都知府,其中有这么两句:“把断剑门烧栈道,成都别是一乾坤”,这就是要让成都知府学汉高祖刘邦或者昭烈帝刘备,以西川为根据地壮大实力然后夺取天下。
这首反诗可比宋江那两首只知“敢笑黄巢不丈夫”来得凶悍多了——宋江那是发牢骚,这个举人(是有做官资格的,比宋江那个小吏地位高)不但提出了造反倡议,还提出了实施办法:学张良向刘邦建议阻断交通。
有个举人题反诗,这可是大案子,接到反诗的成都知府马上抓住了这举人,然后飞马上报宋仁宗,谁知道宋仁宗看了审讯记录只是淡淡一笑:“这是老秀才急于要做官才写的,可给他一个远小州郡的司户参军做做。”
宋仁宗压根儿就没把“反诗”当回事:我有忠臣良将,治下国泰民安,你也就是个生活不如意的喷子,懒得理你!
但是地方官可没敢拿宋仁宗的批示不当回事,还真给了那举人一个正七品、掌管户籍赋税仓库交纳等事的司户参军官职。
这官职要是给了宋江,估计他做梦都要笑醒——终于不是猥琐小吏,俺宋公明是真正的朝廷命官了!
可是那位举人跟宋江不同,他还是要点脸的,在做了一年司户参军之后,“慚恧而死”,也就是活活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