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华：司马睿建康称王，新夫妻为旧中表
话说长安陷没，晋愍帝被掳，荡荡的中原，又变了没有正主的国家。霸上屯着的援兵，都已遁还，就是凉州差来了王该，也收回义勇与黄门郎史淑同去。当晋愍帝出降前一日，史淑曾亲受诏命，赍着愍帝手书，加拜张寔为凉州牧，承制行事。且诏中有云“朕已命琅琊王司马睿，继摄大位，愿公协赞，共济多难”云。史淑得先入王该大营中，所以与王该同往。行到姑臧（就是凉州治所），当下入见张寔报明愍帝被掳情形。张寔辞官不受，大哭三日。又遣司马韩璞等，率步骑万人，东往击汉，并贻南阳王司马保书。有云：“王室多难，不敢忘死，况朝廷倾覆，天子蒙尘，东向悲愤，死有余责。今遣韩璞等讨贼，愿公即日会师，同建义举，张寔当唯命是从。”这书亦付韩璞带去。韩璞至陕西，为寇所阻，自思手下只有万人，怎能敌得过数万汉兵，不如见机引还，尚保万全，乃麾兵径归。就是寄司马保一书，亦不得达。惟凉州一带，幸由张氏镇守，尚得无恙。先是关中有儿靖谣云：“秦州中，血没腕，惟有凉州倚柱观。”直至长安失陷，汉兵四掠，氐羌亦乘隙蠢动，骚扰陇右。雍秦两州人民，十死八九，惟凉州得安，果如歌谣相符。弘农太守宋哲自长安奔至建康，由琅琊王司马睿接见。宋哲从怀中取出愍帝诏书，南面宣读。司马睿下阶跪伏，但听宋哲读诏道：遭遇迍否，皇纲不振。朕以寡德，奉承洪绪，不能祈天永命，绍隆中兴，至使凶胡敢率犬羊，逼迫京辇，朕今幽塞穷城忧虑万端，恐一旦奔溃，因令平东将军宋哲，诣丞相府，具宣朕意，使摄万几，恢复旧都，修缮陵庙，以雪大耻而报深仇，是所至望！丞相其毋辞！
诏既读毕，司马睿起身接受，留宋哲在府上。宋哲复述及长安情状，司马睿乃入易素服，出次举哀，且移檄四方，拟即北征。西阳王司马羕（系前汝南王亮第三子）曾从司马睿渡江，司马睿承制拜为抚军大将军，至是，邀同僚佐牧守，上笺劝进，司马睿不肯从。司马羕等再三固请，司马睿慨然流涕道：“孤乃皇晋罪人，惟有蹈节死义誓雪国耻，得能济事，尚可自赎，且孤本受封琅琊，若诸贤见逼，再四不已，孤只有仍归原国便了。”你亦知罪么？但恐言不由衷，徒然欺人。说罢，便自呼私奴，命驾归国。司马羕等不敢再劝，但请依魏晋故事，称为晋王。司马睿乃允诺，择日即晋王位，设坛西郊。届期受僚属参谒，改元建武（公元317年），愍帝尚在平阳。司马睿既不欲称尊，何必急急改元。号建业为建康，颁令大赦。除杀祖父母父母及刘聪、石勒等，不从此令外，悉数宥免。遂备置百官，立宗庙社稷。有司请立王太子，司马睿爱次子宣城公司马裒，意欲为嗣，因商诸王导道：“立子应该尚德否？”王导主张立长，谓世子绍与宣城公，朗俊相同，但立长较为顺理，幸勿乱序。司马睿乃立世子司马绍为王太子，次子司马裒为琅琊王，奉恭王后，恭王名觐使镇广陵。司马绍与司马裒同为宫人荀氏所生，颇得司马睿宠，唯司马睿妃虞氏，素妒荀宫人。荀氏不免怨望，为司马睿所闻，遂致见疏。虞妃无子，至司马睿为晋王时，又已去世，所以立司马绍为嗣，司马绍虽见立，荀氏仍不得加位，但追尊虞氏为王后，这也无庸细评。西阳王司马羕受封太保，征南大将军王敦进为大将军领江州牧，右将军王导进为骠骑将军领扬州刺史，都督中外诸军事。左长史刁协为尚书左仆射，右长史周顗为吏部尚书，军谘祭酒贺循为中书令，右司马戴渊王邃为尚书，司直刘隗为御史中丞，参军刘超为中书舍人，余亦封拜有差。王敦辞去州牧，王导因王敦外握兵权，亦辞去中外都督，贺循亦自称老病，辞去中书令，司马睿皆准如所请。惟改任贺循为太常卿，贺循为江左儒宗，明习礼仪，颇为司马睿所推重。还有刁协历仕中朝，熟谙旧事，司马睿亦随事谘询。江东草创，百事待举，一切兴作，多由二人决议才见推行。
未几，又来了一个名士，姓温名峤，字太真，乃是故司徒温羡侄子，祁县人氏，父温憺为河东太守。温峤生性聪颖，博学能文，年十七时，已有盛名，州郡辟召，均皆不就。后为东阁祭酒补授潞令。平北大将军并州刺史刘琨妻，系温峤堂母，刘琨因引温峤为参军，迁擢上党太守，加建威将军，拒击石勒，辄有战功。刘琨进官司空，复任温峤为右司马。《世说新语》为刘宋临川王义庆所著。载有温峤艳史一则。温峤元配王氏，早年病殁，堂姑刘氏有一女，秀外慧中，刘氏嘱温峤觅婿，温峤自有婚意，但佯答道：“佳婿难得，若有人似温峤可能中意否？”刘氏道：“不敢望汝。但教品学少优，便可将就了。”过了两三日，温峤即入报道：“已得佳婿了，门地恰也清高，婿现为名宦，与温峤相似。”刘氏大喜。温峤即取出玉镜台一枚作为聘物，刘氏当然收下。到了婚期，温峤引导彩舆，往迎新嫁娘，刘家还道温峤是媒妁，待以常礼，及刘女登舆，温峤亦随回，竟令彩舆抬入己家居然改穿吉服，自作新郎，与女交拜。礼毕入房，女用手自披纱扇，顾温峤大笑道：“我原疑是老奴！”温峤亦笑道：“如温峤可得配卿否？”女本来慕温峤，自然乐允。旧中表作为新夫妇，相亲相爱，更逾常人。惟看官不要误作琨女，琨妻是峤的从母，俗例叫姨母，若刘氏是温峤的从姑，乃是姑母，与姨母不同。《尔雅》谓父之从父姊妹为从姑，母之姊妹为从母。这事虽无关时势，但古今传为韵事，所以随笔叙入，见得温峤风流自喜，确是一个不羁才。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