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 外来的粟特文化,对唐代金银器有何影响?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 外来的粟特文化,对唐代金银器有何影响?

粟特文化

唐朝,政治稳定、经济繁荣、文化发展,以其空前开放的开明政策和强大的综合国力享誉世界。对外来文明有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包容态度,正因如此,众多文明以此为契机涌入中原,粟特文化也不例外。

史书曾有这样的记载"昭武九姓,九姓胡,杂种胡、粟特胡",唐诗又有"城头山鸡鸣角角,洛阳家家学胡乐",他们所说的胡就是指粟特人。

因唐朝疆域扩展,统治范围不断扩大,胡这一种族界定也就从汉朝的匈奴扩展到中亚以经商闻名世界的粟特人。虽然唐朝交流范围的扩大,文化多元化发展,但作为东方的文明古国向来重玉而非重金,金银器作为唐朝重要的艺术品又有哪些粟特特征?内外兼修"使得唐代金银器发展极盛

这里的"内",指的就是唐朝内部,也就是统治者的针对唐朝当时的发展而做出的一些政令,"外"则是外来文化的影响。唐代一是个"兼容并包"的开放时代,因为其特殊的背景,特殊的政令和文化也就逐渐使金银器"崭露头角"。

唐玄宗赏赐"与"进奉"之风使人们对金银器竞相追逐

唐朝统治者为加强皇权、强化科举,庶族地主通过考取进士、明经成为重要的政治力量,加快了阶级流动性的同时,也促成了"赏赐"和"进奉"的社会风气。一方面,唐朝统治阶级利用金银器赏赐官员集中权利,形成利益集团。另一方面,科考之人通过进奉金银器给高官获取功名。

杜牧诗言:"某顿首再拜,自去岁前五年,执事者上言,云科第之选,宜与寒士,兄为子弟,议不可进。熟于上耳,固于上心,上持下执,坚如金石,为子弟者鱼潜鼠遁,无入仕路,某窃惑之。"就是体现了严重的贿赂风气。

唐玄宗后期深陷声犬色马,全国上下赏赐风气达到极盛。尽管唐宪宗和文宗时期也曾下令焚烧金银珠宝,提出崇尚节俭的命令,但是抵挡不住人们对功名利禄的追求。同时,唐朝附属国吐蕃、回纥等亦不断进奉,外邦交流不断等政治因素使人们对金银器的追逐居高不下。

金银器与货币的关系逐渐增强,需求量增多

唐朝建立初期,经济发展百废待兴,实行钱帛兼行的货币制度—丝绸和铜钱。但是随着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的出现,商品贸易不断增多,货币就显得尤为重要。然而,由于丝绸体积大、易于磨损、不易保存和携带,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青睐铜钱交易,甚至在一些地方开始私铸铜钱牟取暴利,市场上出现许多粗制滥造的"恶钱"。

鸿雁纹

但是官方为维护丝绸软黄金的货币地位,唐高宗颁布了《令钱货兼用制》等多部法律文件,严厉打击私铸铜钱,重者定罪。同时,唐玄宗亦专门设立了监察铜钱制造的官职,保证钱帛兼用制度的执行。最后,甚至下令全国严格管制青铜原料,以青铜为基础制造的工艺品、玩赏品锐减。这就不难猜出,金银器制品成为高官权贵之间新的奢侈品的原因了。

外来粟特文明与中国传统文化碰撞和融合的刺激

中亚粟特人居于欧亚大陆中心,是东西方交流的媒介。唐朝的对外开放政策使得粟特人带着大量的西方金银器来到中国,用金银换取中国丝绸,将丝绸运回西方拜占庭等国赚取利润。唐朝金银器不断增多。既然说到文化的交流,自身文化作用也应看到。自汉朝运用"黄老之学"治国后,服食金丹、延年益寿的观念就遗留在了众多帝王的心中。

《太平御览》记载:"封德彝进曰:汉代方士及刘安等皆学术,唯苦黄白不成,金银为食器可得不死。"唐朝受其影响,金银器制造蔚然成风。

大唐盛世

唐代金银器造型上审美与实用兼得

独特的曲线艺术审美性

纵观唐代金银器的发展,曲线艺术的应用与粟特银器的多曲造型有很多相似之处,多曲造型是粟特碗的一大特色。受粟特文化的影响,唐代金银碗的内部有五曲或者四曲,底部有圈足,西北工大出土的鸿雁纹多曲纹银碗就是如此。

然而,唐代工匠的学习并没有止步于此。后期唐朝的鎏金摩羯纹多曲银碗就有了明显的新变化:碗的内部已经没有明显的曲线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桃形和网状的浅痕,外部圆润光滑,内部为弧形结构,造型整体简单大气。

同时,唐代的金银盒也是如此。何家村出土的鎏金花纹六曲银盒整体呈现花瓣形,花瓣有五六瓣,盒上部和下部都是向上隆起,与粟特文化有明显的联系。不难看出粟特银器多曲的特点不仅在唐代得到运用,而且还被唐代工匠进行了本土化的创新。

罐形带把杯

融合本土习俗的实用性

唐朝之前带把杯这一造型的杯子从未出现,粟特杯为唐代金银器的发展增添了新方向。何家村出土的罐形带把杯就具有粟特杯的特点,杯身带把,把上有指垫,把下有扳指。但是,与粟特杯不同的是,它的杯口明显大于杯身,带有鲜明的中国传统罐形器具的特点,成为是粟特文化和中国文化融合的产物。

从此之后,带把杯这一造型的杯子一直沿用至今,因为一个事物的长久发展与其实用功能密切相关,正是因为带把杯能够帮助杯身保持平衡和稳定,使人们有更舒适的饮用方式。外来文化的本土创新,只有它适合当地人的生活习惯,才能被使用以至于传承下去。就比如这个杯子,就算它再好,如果我们用着不方便,终究是留不住的。

唐代金银器图案的世俗与精神象征

追求现实的世俗化

唐代金银器图案有人物、动植物、几何图形等,有时会有人物与动物的同时出现,展现了盛唐繁复的艺术追求。受粟特文化影响的金银器图案有着世俗化、平民化的特征,其中大多包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以看出当时的人们正逐渐摆脱封建迷信思想,有着及时行乐的盛唐气象。比如,带有粟特文化特色的葡萄花纹,因为中原地区并没有这种水果,其代表的地域性特征明显。以前不被重视的展示人们爱情生活的图案也出现,如鸳鸯戏水等。

乐伎纹杯

狩猎在唐朝发展成了一个重要的娱乐活动,因此,以此为题材的艺术品繁多。最著名的便是何家村的人物纹八瓣金银杯。杯身每两个相邻的花瓣都是仕女图,其中四瓣则是男子的狩猎场面。男子是突厥人,因为粟特人曾被突厥人所征服,突厥文化亦融入到粟特文化之中,仕女图案则是盛唐代表,两者融合是一次东西方文化融合的盛宴。

金银器图案中有乐器图案是很新颖的。箜篌是在隋唐时期西凉、高丽的乐器,但在何家村出土的乐伎纹杯中,不管是乐伎还是弹奏的乐器箜篌都是粟特文化的产物。所以,乐伎纹的金银器亦是受粟特文化的影响。在乐伎纹出现不久就被植物纹所替代,从此以后,中国人物纹金银器有了自己的风格,运用中国典型故事和人物为图案的时代到来了。

传统文化的精神象征

同时,唐代金银器不仅有切合人们日常生活的世俗化图案,还有神秘的祥瑞图案。走兽类动物纹可以堪称唐朝金银器图案的第二大形式,其中翼兽尤为重要。那么,何为异兽?即长着双翼的神兽。在唐代金银器上出现最多的翼兽有龙、凤等这些被中国传统文化视为精神象征,也有狮子、骆驼这些带有浓厚异域风情的动物。

狮子图案

翼兽纹深受粟特文化的影响,在《中亚文明史》中有这样的记载:"粟特人家中壁画有多翼兽图案,他们认为这类翼兽将会给给他们带来安宁与希望。唐代金银器以龙凤为图案的方式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狮子来自西域各国,在百兽中最长寿。"狮子是粟特人信奉的宗教神袛四臀娜娜的坐骑,因此,就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狮子以其神秘的姿态进入中国,为唐朝金银器制作艺术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总结

毫无顾忌的兼容并包,结合古人智慧的创新打磨,铸造了别样的唐代金银器。不论是审美与实用兼具,还是在纹理图案上的世俗与神秘,粟特文化无疑是对唐代的金银器文化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在唐代以后金银器在其发展到鼎盛之后,之后其艺术价值逐渐淡出人们视野,但金银器以其浓厚的异域风情和繁复奢华、雍容华贵的审美特性,与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相融合,促进了中华传统文化的文化重构,并一直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形式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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