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华：怀帝被俘居平阳，刘聪选女入后宫
刘曜奔回晋阳，夜与河内王刘粲，并州刺史刘丰，掠得晋阳子女出城逸去。刘琨引猗卢大军，连夜追蹑，追及蓝谷，大破汉兵，擒住刘丰，斩汉将邢延等三千余级，伏尸数百里，只有刘曜与刘粲飞马遁去。猗卢回至寿阳山，令部众陈阅尸首，流血盈途，山石皆赤。刘琨自营门步入拜谢，再乞进兵。猗卢道：“我不早来，致君父母见害未免抱愧。但君已得复州境，我军远来疲敝，不便再举。刘聪尚未可灭容俟后图。”究竟是个外族，怎肯为刘琨尽力？刘琨亦不能相强只好举酒饯行。猗卢留马牛羊各千余匹，车百乘，赠给与刘琨，并派遣部将箕澹、段繁助戍晋阳，自引大军北归。刘琨入城后收瘗父母尸骸，即将刘丰斩讫，取血祭灵，大恸一场。嗣见城中民居已被掠尽，一时不能规复，又恐寇至难守，乃徙居阳曲，招集亡散，抚慰疮痍，徐图后举罢了。
且说关中郡县，自经贾疋、索綝等兴兵匡复，多半略定，复将刘曜逐出长安，于是，奉秦王司马业为皇太子，由雍城迎入长安，创立行台，祭坛告类。并建宗庙社稷，下令大赦，用阎鼎为太子詹事，总摄百揆，加封贾疋为镇西大将军，遥授南阳王司马保为大司马，领秦州刺史。尚书令司空荀藩仍守本职，令他督摄远近。荀藩弟荀组为司隶校尉，行豫州刺史，仍奉永嘉年号，承制行事。且时距怀帝被掳的时候，已隔一年，中原久无共主，海内尚怀念故君，又无强宗可以推戴，所以海内臣民，除成、汉两国外，共沿称永嘉六年（公元312年）。
究竟晋怀帝掳入平阳后，如何处置，应该补笔叙明。怀帝被汉兵拘住，由呼延晏押至平阳，汉主刘聪升殿受俘，堂皇高坐。呼延晏先行入报，刘聪当然欣慰，面加呼延晏为镇南大将军。呼延晏拜谢毕起立一旁，即呼左右押入晋怀帝及晋臣庾珉、王俊等人。怀帝至此，身作俘囚，不得不向刘聪行礼。庾珉与王俊随帝下拜。刘聪狞笑道：“我父与汝先帝有交，应从宽宥，汝等可在此留居，听我命令便了。”怀帝与珉、俊两人，又不得不稽首称谢。国君死社稷，何必至虏庭，况后来仍不得生存呢。刘聪乃命退居别室，派兵监守，一面称诏行赦改元嘉平，封晋主为平阿公，晋臣庾珉、王俊为光禄大夫。怀帝也只好忍垢含羞，做了胡虏的臣奴。好容易寄居一年，汉皇后呼延后去世，宫内发丧，汉臣当然吊送，晋君臣亦未能免例，大约亦低首送丧。
先是刘聪上烝单太后，非常亲昵，太弟北海王委实看不过去，屡至宫中进规单后，单后又恨又惭，竟致成疾，不到一年，便即死别。刘聪悲悼万分，足足哭了好几日。嗣闻单后病死，是由北海王规谏所致，免不得与北海王有隙。刘聪皇后呼延氏，又另存一种思想，时常忌北海王，一日，向刘聪进言道：“父死子继，古今常道，如陛下践位，实承高祖遗业，奈何今日立一太弟呢？妾恐陛下百年以后，刘粲兄弟将无遗种了。”刘聪半晌方答道：“容我徐作计较。”呼延后复道：“事缓变生。太弟见刘粲兄弟渐长，必至不安，万一有他人构衅祸且立发了。陛下能容太弟，太弟未必肯侍陛下。”刘聪应声道：“我知道了。”单皇后有兄名单冲，曾仕汉为光禄大夫，平时出入宫禁已有风闻，乃往东宫见北海王，未言先泣。北海王惊问何因？单冲方与密语道：“疏不间亲，主上已属意河内王，请殿下先机退让，免蹈危机！”北海王瞿然道：“河瑞末年，主上因嫡庶有别，尝让位与吾。吾因主上年长，故相推奉，天下系高祖的天下，兄终弟及，有何不可？就是刘粲兄弟将来序立，犹如今日。若谓疏不间亲，吾想子弟关系相去无几，主上亦未必爱子憎弟哩。”单冲见北海王未肯相信，因默然退去。惟刘聪虽听信妇言，有意废北海王，但回忆单后生时，如何柔媚，如何亲爱，又不觉耳热面红，未忍将北海王废去。蹉跎过了一两年，呼延后得病身亡。少了一个太弟对头，刘聪越将前事搁起。
且刘聪本好色，自单后死后，广选名家女子，充入后宫，及呼延后殁，即命司空王育之女为左昭仪，尚书令任顗之女为右昭仪，大将军王彰之女，中书监范隆之女，左仆射马景之女皆为贵人，右仆射朱纪之女为贵妃，均佩金印紫绶，轮流进御。后又探悉太保刘殷家多丽姝，有女二人，孙女四人，统是天姿国色，秀丽绝伦，遂欲一并纳入充作嫔嫱。不问尊卑长幼，好算廓然有容。太弟又独援同姓不婚的古例，上书切谏。刘聪乃转问太宰刘延年及太傅刘景，两人专知迎合便齐声答道：“太保自谓出自刘康公与陛下同姓异源，何不可纳？”刘聪闻言大喜，便即召入刘氏二女及四孙女，拜二女为左右贵嫔，位在昭仪之上，四孙女为贵人，位次贵嫔。六个美人儿，同时入宫，引得这位汉主刘聪，应接不暇，镇日里深居简出，罕闻外事。廷臣陈奏辄令中黄门收入，归左右两贵嫔裁决。两贵嫔一名刘英，一名刘娥，隐寓娥皇女英的意思。刘殷本是晋臣，旧为新兴太守，陷没汉廷，历官侍中太保，并将二女及四孙女，尽献与刘聪，取荣求媚，这也是无耻已极了。
既而刘聪授晋主仪同三司，加封会稽郡公。庾珉、王俊，依次加秩。晋君臣入朝拜谢，刘聪引与共饮，从容语晋主道：“卿前为豫章王时，朕在中原，曾与王济访卿，卿尝示朕乐府歌，又引朕入射厅同试技艺，朕得十二筹，卿与武子俱得九筹，卿赠朕柘弓银砚，今可记忆否？”怀帝答道：“臣怎敢失记，但恨当时不早识龙颜。”刘聪又道：“卿家骨肉，何故屡相残害？”怀帝道：“这是天意实非人事。大汉将应天受命，故为陛下自相驱除，若臣家能守武帝遗业，九族敦睦，陛下何从得平河洛呢？”刘聪不禁大笑，饮至黄昏，竟呼出小贵人刘氏赏与怀帝且与语道：“这是名公孙女，今赐为卿妻，卿好为待遇，幸勿轻视！”说至此又转嘱刘氏数语，面封她为会稽国夫人，使怀帝即夕领去。光阴容易，转瞬冬残，越年元旦，刘聪御光极殿，大宴群臣，使晋主改着青衣，旁立斟酒。怀帝不堪耻辱，满面生惭。庾珉、王俊时亦在列，禁不住悲恸起来。刘聪顿时动恼，把他斥出。至怀帝行酒毕，亦令退去。过了旬月，有人告讦庾珉、王俊说他阴谋变乱，将召刘琨入攻平阳，刘聪即遣人赍着毒酒，鸩死怀帝，并杀庾珉王俊。总计怀帝在位四年余，臣虏一年余，殁时三十岁。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