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禅位的皇帝,是没落帝国最后的身影,无论他的祖辈如何辉煌,到了最后时刻,只有无语的叹息。然而,无论是曹丕篡汉,司马炎取代魏国,它们的禅位之君汉献帝刘协和魏元帝曹奂都没有被加害。将帝国拱手让出,本身就是巨大的牺牲和耻辱,他们都因此换来了后半生的安全。哪怕是王莽建立新朝,也只是将小皇帝刘婴养在安定公第,让他成为五谷不分、六畜不识的废人。唯有南朝宋的开国皇帝刘裕,却开了一个坏先例。
在小珏看来,刘裕很可能是最被低估的皇帝之一。尽管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那句“气吞万里如虎”相当出名,但刘裕本人却并不算声名赫赫。
要知道,刘裕起自微末,家庭十分贫苦。他出生时母亲就难产而死,差点因为没有奶水喂养而被父亲遗弃。在东晋那个讲究门阀出身的时代,刘裕却从一名普通的士兵成长为任意主宰皇帝命运的权臣。他实现了“寒人掌机要”的壮举,后来又成为了“定乱代兴之君”。
其实,如果没有刘裕,东晋早已灭亡。晋安帝司马德宗让位给桓玄,已经是东晋的禅位皇帝、亡国之君了。还是因为刘裕的起兵讨伐,诛灭了桓玄,让晋安帝复位。此时刘裕的掌握东晋大权,与别的权臣不同,刘裕不仅平定了了孙恩、卢循的起义,消灭了桓玄、刘毅的军事割据,而且还对外用兵,两次北伐灭掉南燕、后秦、谯蜀,降服仇池,用却月阵大破北魏。这个战无不胜的军事天才,全胜时已经收复了十分之八的汉人故地。他还善于文治,轻徭薄赋,体恤百姓,促进了江南经济的繁荣。
按理来说,如此英明睿智的皇帝,应该是心胸宽阔的。然而,他却做了一件不义之举。他考虑自立为帝时,就先将晋安帝司马德宗杀害,立了司马德宗的弟弟司马德文为帝。仅仅一年之后,就逼迫司马德文让位。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据说是因为当时流传谶语“昌明(晋孝武帝)之后有二帝”。为了印证谶语,刘裕将司马德文充数。
这么做本来也没有什么,哪怕是刘裕要当皇帝也无可厚非。可是,刘裕却连杀东晋最后两个皇帝。晋安帝司马德宗本来就是个连冬夏都分不清,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完全不能构成威胁,刘裕却下手无情。晋恭帝司马德文更惨,在誊写禅位诏书时强颜欢笑地说:“桓玄篡位时,司马家已经失去天下,全靠着刘公,才苟全了二十年。今天我这么做,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刘裕却并没有放过司马德文,依然命令亲兵用被子将其闷杀。以前的禅位皇帝过得再憋屈,此后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刘裕却开了一个坏头,让司马德文成为了第一个被赶尽杀绝的禅位之君。
历史上的学者们,早就对此有过评论。元代的胡三省说“自是之后,禅让之君,罕得全矣”。报应来得也很快,下一个被杀的禅位之君,便是宋顺帝刘准。据说刘准被迫禅位时,还天真地问萧道成的部将王敬则会不会杀自己。王敬则却冷笑道:“只是让您换个地方住而已,您家先前取代司马家,也是这么做的。”此话一说,就连刘准也知道活不了了,他说出了历代亡国之君的心声:
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天王家!
更为关键的是,刘裕杀戮过多,不仅杀害了东晋两位皇帝,还有桓楚的桓玄、南燕的慕容超、西蜀的谯纵、后秦的姚泓。他的残忍,也许是迫不得已,因为他没有大族撑腰,务必斩草除根。但是,以滥杀开场的南朝宋,却以此蒙上的层层戾气。南朝宋一共才享国59年,就经历了十个皇帝,就有七个是被人杀害,这也许也是冥冥之中的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