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河,波澜时起。如医疗之图,高低有度,上下并趋。以时间为列,唐朝历史发展为我国历史“心电图”上起伏最高的高点,这与佛教入我国,发展之路来说,大为相似。
以唐朝自身而论,兴盛衰落,又与佛教兴衰的并驾齐驱。此举绝非偶然,而是存在某些必要的联系,接下来的论述,将从佛教这一舶来文化的角度出发,讲述为何舶来文化,为何能与国家命运联系,从而读出不一样的唐朝兴衰历史。
绑定在皇权之上的佛家文化
佛教入华,时间众说纷纭,其中一条尤其引人注目:
《魏书》记载:“及开西域,遣张骞使大夏还,传其旁有身毒国,一名天竺,始闻有浮屠之教。”
这一说法,很大程度上将佛教与皇权相结合,表明了古代皇帝在很早就听说了佛教的存在。此外,佛教入华之后的发展,更是与皇权统治密切相关。
南北朝佛教与政治的连接佛教最早记载虽是东西汉入华,却只是形成市井之间的小众派别,这一现象直至南北朝才得以打破。北魏建国之初,天下势颓,道武帝以佛教居众,自称为“当今如来”,以佛教的方式来获得政治上的统治。
此举得到了魏孝文帝的效仿,并且在此基础上加以深化,增加佛教的神秘色彩,广纳僧众。不仅如此,孝文帝还为僧众亲自剃度,释放死囚,以宣誓佛教在官方的正统地位。
佛教与隋朝政治的连接隋朝隋文帝,是极为信奉佛教的一个皇帝。在他的推崇之下,佛教得到了一个大的发展,佛学得到精进,史书典籍也逐渐增加,佛学之中的因果关系,成为了两代皇帝治理天下,而深信不疑的道理。
佛教思想与唐朝理政的捆绑佛教发展到唐朝,已经达到了历史上的顶峰。皇帝武则天,更是将其暗许成为当时的国教,佛教的命运,发展到了与唐王朝政治相捆绑高度。
世俗化的佛教发展,成为唐朝政治统治稳定的工具
《唐大诏令集》中有过关于唐太宗这样的记载:“朕之本系,爰自伏羲之始。”
李世民称其李唐江山的帝王,祖先是老子。但是,他本人尊道而不排佛,相反,他对佛教的因果之论深信不疑,并且以此还有过推动佛教发展的行为。
到了高宗、武后的时代,佛教得到了进一步的推崇,全国不仅大修寺庙,二人还做了一件事,兴修石窟,其中以“龙门石窟”最为翘楚。此事,为后世建造了奇迹,也在当时表现出二人对于佛教的推崇。
龙门石窟
“神秀乃往荆州,居于当阳山。则天闻其名,追赴都肩舆上殿,亲加跪礼;勅当阳山置度门寺,以旌其德。时王公已下及京都士庶,闻风争来谒见,望尘拜伏,日以万数。”
以上记载,是武则天对于僧人神秀的礼待,其礼之术,甚至能够皇帝相媲美,由此表示了武则天对于佛教的推崇。这种推崇到了她登基称帝之后,又一次的上了一个台阶。载初二年,武帝改建太庙,下令佛教在道教之上,僧尼在道士女冠之前。以此明鉴,将佛教推奉成为了超越道教的国之教法。
武则天剧照
在武则天的推崇之下,佛教一跃成为社会主教,僧尼众多,信奉之人上至皇帝,下至平民。达到这样拉拢人心的目的之后,武则天颁布法令严管佛家,以政府确认教授的方式,以佛教的因果关系对地方进行把控,将佛教的世俗化发展,用作了统治者政治统治的工具。
李唐王朝的初期,是一个高度开放的盛世,道家无为的思想已经无法支撑国家的发展。恰好是佛教的因果论更适合唐王朝,因此佛教的鼎盛,能够在唐初兴盛,也恰巧是得益于唐朝的兴盛。
佛教无节制的发展,造成了皇权统治的危机
佛教之兴盛,让信徒越来越多,自身发展也越来越好。唐初,佛教已然发展成为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独立经济体。
早在两晋时期,佛教就已经意识到在古代农业大国发展,所需要的经济优势。本身的佛教宣扬,以化缘为生,但是来到我国古代之后,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如此农业大国,乞食度日必然会遭到世人的唾弃,更别说教派的发展。
因此,想要在我国得到发展,最主要的就是拥有经济自给的可能。这种可能,也在世家大族的赏赐之下得到了实现。在南北朝,统治阶层的给予之下,佛寺得到了大量的土地,并且拥有多数遭受苦难的百姓来投,经济实力得到大幅发展。
除了传统的商业和手工业发展,佛教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近代化的经济模式,那就是借贷经济。这一点在《南史》卷七十当中有过记载:
尝以一束芒就州长沙寺质钱,后赎芒还,于芒束中得五两金,以手巾裹之,彬得,送还寺库。
这一经济发展的方式,在武则天时期尤其鼎盛。加之佛教依附政治,不用赋税,导致众多俗人士大夫为了逃避税务而皈依佛门。以此,造成了唐朝经济非常重大的损失。
如《旧唐书》所言,“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七八”,“京畿之丰田美利,多归于寺观”。
佛教的推崇,确实为统治者赢得了统治的稳定,却也埋下了一颗地方割据的种子。事实上,不光是中央看到了佛教的魔力,地方藩镇也看到了佛教发展带来的影响。因此,在地方的势力也以此来壮大自身势力,从而埋下了谋反的种子。
过盛的发展趋势,形成了佛教和统治者之间的利益冲突,这种冲突,在安史之乱时得到了爆发。就像《旧唐书》当中所说,统治者开始注意到佛家的发展,对于唐朝统治的危机,国家的经济,因为佛教的井喷式发展有了大幅度的下滑,而这一教派,恰恰是此时唐朝走向衰弱的反映。
佛教遭到了武帝放弃,唐朝晚期已经自身难保
当你正在努力向上的时候,却敌不过国家的一纸政策。
晚期的唐朝和佛教,都处于一个飘摇的时期。佛教所修建的寺庙,其豪华程度不亚于修建一座皇宫。如此劳民伤财的模式,经历了安史之乱后的唐朝已经无法负担。佛教的部分信徒,依然还想在这衰微的时代大肆兼并土地,这必然是皇帝不允许发生的事。
如此的不节制发展,同样引起了各阶层的不满。狄仁杰曾这样上书到:
里陌动有经坊,阛闺亦立精舍;化诱倍急,切于官征。法事所须,严于制敕;膏腴美业,倍取其多;水碾莊园,数亦非少。逃丁避罪,并集法门;无名之僧,凡有几万;都下检括,巳得数千且一夫不耕,犹受其弊;浮食者众,又劫人财。
以此,指出了佛教的众多“罪状”,并以其为导致大唐衰微的原因。
直到武宗时期,唐朝政治彻底与佛教形成了对立,武宗大肆打压佛教,焚毁佛寺。
“诱惑人意,而众益迷。洁于九州山原,两京关,僧徒曰广,佛寺曰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遗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逾此道。”
在《旧唐书武宗本纪》的记载中,武宗对于佛教发出了痛斥,并且以此作为打击佛教的理由。
唐朝末期,佛教遭到放弃,外援不及且内部难自生,因此,在此发展之下,走向了末路。如此衰败的过程,恰恰是对于大唐盛世衰落的一种隐喻。此时的唐朝,同样面临着藩镇割据以及周边各国的威胁。末路的唐朝,就如历史之上的一叶扁舟,再无掀起风浪之大势。
唐朝晚期的经济问题,政治矛盾,以及社会制度,同此时的佛教又有何区别?从唐朝佛教兴衰的角度看唐朝兴衰,有太多的相同之处,同样是形成鼎沸的方式;同样是在一场安史之乱后走向末路;同样是最后的道路上寻求最后的希望。
然而,历史从来不会给任何一个朝代从来的机会。佛教在唐朝的衰落,唯一同唐朝不同的就是至今还能够存在,而那个大唐盛世,也只如同昙花一现,最终如一粒沙子,沉入了历史的长河当中。透过佛教的兴衰看唐朝的兴衰,笔者看到了李世民文化交融的肯定;看到了武则天打破常规的追求;看到了历朝历代帝王逃不过的皇权流失而产生的担忧。
千古一帝李世民,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手缔造的大唐盛世,却毁于一个舶来文化的蓬勃生长。
文献参考至: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魏收,《魏书》,北京:中华书局;李延寿,《南史》,北京:中华书局;刘峋,《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董诘,《全唐文》,北京:中华书局;司马光,《资治通鉴》;南怀瑾,《中国佛教发展史略》,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黄忏华,《中国佛教史》,北京:东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