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8年6月,71岁的朱元璋去世。
临终之时,除了遗命皇太孙朱允炆即位之外,朱元璋还给朱允炆选好了一位顾命大臣,那就是驸马梅殷,朱元璋一直最喜爱的女婿,建文帝朱允炆的姑夫。
朱允炆在位的时间不长,几年后就被他的叔叔朱棣以“靖难”之名起兵替代。朱棣摇身一变成为永乐大帝,年轻的建文帝则下落不明。
叔叔和侄子打架,怎么看都可以当家庭纠纷处理,事实上,除了方孝孺这样的硬骨头,以及齐泰和黄子澄这样的建文帝死党之外,当朱棣在南京登基之时,大部分大臣的确没有表现出誓死效忠建文帝的强硬态度,相反,他们都十分恭顺地跪倒在朱棣脚下,争先恐后地山呼万岁,对朱明王朝的这位新当家人表示衷心的认可和拥护。
最尴尬的人莫过于接受朱元璋遗诏辅佐幼主的梅殷,他将何去何从,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呢?
一、朱元璋最喜欢的儒宗
梅殷是汝南侯梅思祖的侄子。梅思祖是早年跟随朱元璋平定天下的功臣之一,他当初是张士诚的部下,奉命守淮安时投降了朱元璋麾下的徐达,结果惹怒张士诚,张士诚就杀掉了梅思祖的几个兄弟。
梅殷跟随梅思祖长大,他天性恭谨,为人有谋略,颇通骑射,又精通经史子集,完全就是个文武全才,所以他很受当时前辈们的称赞。
朱元璋一向很会为儿女们挑选良配,他看中梅殷的性格恭谨又有才略,于是就把宁国公主嫁给了他。
朱元璋长大成人的女儿一共有16位,其中只有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是马皇后所生。 “嫡庶”之分在那时区别还是很大的,尤其朱元璋这个人注重礼教,不管是嫡子还是嫡女,他在他们的婚事上都很用心思,他能够选中梅殷,显然梅殷在当时的功臣子弟中十分突出。
这是1378年,梅殷和宁国公主都还不到20岁。
在16位女婿中,梅殷一直是朱元璋最喜欢和信任的一位。随着朱元璋年纪渐长,以燕王朱棣为首的各藩王势力越来越强,朱元璋不能不考虑皇太孙朱允炆即位后的安定问题,他不止一次密令梅殷,要他将来好好辅佐朱允炆。
1398年,朱元璋意识到生命即将终结,他再次郑重地嘱咐梅殷: “汝老成忠信,可托幼主!”还特地授给梅殷遗诏: “敢有违天者,汝讨之!”
对朱元璋的嘱托,梅殷始终铭记在心,甚至不惜为此和朱棣对抗。
二、对抗燕王
朱允炆即位后,任命梅殷为淮安总兵,让他在此镇守。虽然眼前还是一片太平景象,但是梅殷并不敢有任何疏忽和放纵,他在淮安训练士兵时纪律严明,防御工事很是严密。
1399年,朱棣打着“靖难”的旗号挥师南下,一路攻城掠地,很快来到了淮安城下。
对于妹夫梅殷,朱棣刚开始还很客气,他派出人去和梅殷商量,要“借道”而行,说自己要去京城进香,希望梅殷能放开一条路让他过去。
面对兵临城下的严峻形势,梅殷没心思和朱棣玩“弯弯绕”的游戏,他的回答十分直白: “皇考有禁令,藩王不许回京进香,不遵守禁令就是不孝!”
“皇考”就是朱元璋,此时朱元璋去世刚一年,他临终时的确留有遗命,不许已经就藩的诸王回京城奔丧。
收到梅殷的回复后,燕王大怒,于是直接写信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今兴兵诛君侧恶,天命有归,非人所能阻!”
我现在兴兵是要除掉君王身边的坏人,是受天命所为,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阻挡得了的!
燕王的口气很硬,梅殷的答复更硬,他直接把送信人的耳朵和鼻子割掉,然后放回去,说道: “留着你的嘴去给你家殿下讲一讲君臣大义!”
燕王朱棣气得不得了,只得绕过淮安,取道扬州,奔向南京。
三、英雄气短
朱棣在南京即位之时,梅殷仍然率领人马驻守淮上,丝毫没有归降朱棣的意思。
朱棣看硬取不行,只好走亲戚路线:他强迫妹妹宁国公主写下血书,规劝梅殷回来投降。
梅殷和宁国公主结婚二十多年,两个人的感情很好,所以一见到公主的血书之后,梅殷痛彻心扉,他大哭一场之后,只好回南京去见朱棣。
朱棣终于等到了梅殷,他十分高兴地前去迎接,满面笑容地说道: “驸马劳苦!”
梅殷被迫归降,心情复杂可想而知,面对朱棣的笑容和软语,他没有一点儿好声气,冷淡地回答道: “劳而无功罢了!”
朱棣被噎得沉默无语,心里唯有暗恨不已。
其实从梅殷在朱家的地位来看,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棣在位,如果没有朱元璋的遗诏,梅殷想为谁效命都很合理,都会是国君十分信任的人选,大好前程都可以得到保证。
要命的就是朱元璋那份遗诏,十分明确地给梅殷划定了阵营:你只能辅佐幼主朱允炆。很显然,当年朱元璋十分清楚自己那几个儿子的算盘,把年轻的朱允炆托付给梅殷,已经有托孤的意味。
梅殷因此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正因为有遗诏在,梅殷自始至终都站在反对朱棣的一方,即使收到妻子的血书,他的人回到了朱棣身边,心却没回来。
朱棣很清楚这一点,也暗恨这一点。
他显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长期存在。
四、不能明着来的,就暗着来
1404年,朱棣十分宠信的都御史陈瑛密奏,说梅殷在畜养死士,似乎有什么图谋。
棣回答道: “朕自处之。”不久,梅殷身边的人就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去了辽东。
辽东苦寒,梅殷可以倚仗的人几乎等同于发配,朱棣的心思不言自明。
1405年冬天,梅殷前去皇宫,经过笪桥时突然被两个人挤下桥去,溺水身亡。传到别人耳朵里的信息,却是他自投水而亡。
挤梅殷的两个人,一个是前军都督佥事谭深,另一个是锦衣卫指挥赵曦,都是可以直接面见朱棣接受旨意的人。
听到梅殷去世的消息后,宁国公主伤心地大哭,她怒吼道: “圣上果然还是对梅殷下手了!”然后她闯进皇宫,使劲拽着朱棣的龙袍悲痛大哭,不停地追问梅殷到底在哪儿。
朱棣被逼问得没办法,只好安慰妹妹说道: “我为你捉拿凶手,你先别着急!”
不久,都督同知许成揭发谭深和赵曦暗害梅殷一事,于是朱棣惩罚了两个凶手,然后封许成为“永新伯”。
尾声
朱棣十分贴心地派人为梅殷好好治办丧事,给他赐谥号“荣定”,然后特意提拔了梅殷的两个儿子:长子梅顺昌担任中军都督佥事,次子梅景福担任旗守卫指挥使。
当年十二月,朱棣封宁国公主为宁国长公主,自此之后每年都会赐给她大量财物,给她的待遇远远超过其他诸王。宁国长公主一直活到1434年,当时朱棣的孙子朱瞻基已经即位九年时间,宁国长公主享年71岁。
本文参考:《明史·列传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