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都怕兵权太重的武将,但是很多的时候,他们更怕“话痨”一样的耿直文臣,大多数人可能只知道唐太宗身边,有一个不分时间场合“往死里整他”的魏征。其实在中国历史还有一位“牛人”老表,他就是明朝时期被皇帝打断三根肋骨,还能让七代君王“叫苦不迭”的江西文臣李时勉。
李时勉,本名李懋,字时勉,号古廉先生,明代江西吉安府安福县人。在明成祖永乐二年,李时勉考取了进士,被委派进入文渊阁参与修撰《明太祖实录》,书成之后,做了翰林侍读和国子监祭酒。
李时勉在朝为官,性情十分刚直,面对“千古一帝”明成祖朱棣,他也是毫无畏惧,百般提出自己的谏言,时常压得这位威震天下的盖世霸主气都喘不过来,甚至就连明成祖要从南京迁都到北京,都被他上书反对,说是劳民伤财,暴君昏主所为。
明成祖每次读他的奏章,都要大发脾气,经常将奏书狠狠地摔在地上,可他自己又多次将奏书拾起来,反复阅读,虽然李时勉的话不好听,但句句都是忠君爱国的谏言,这也使得明成祖这样雄才大略的帝王不得不接纳他的意见。
永乐十九年,新营建的紫禁城三大殿被雷火所劈,走了水,明成祖这才实在受不了李时勉的秉性,就将他关入大牢,禁闭思过,磨一磨他这臭脾气。关了一年有余,在内阁辅臣杨荣等人的求情之下,才被放了出来,并官复原职。
后来明成祖驾崩,肥胖多病,但一向宅心仁厚,监国有二十余年的太子朱高炽即位,李时勉又立马上书要求新皇帝不要在刚登基之初就沉迷后宫,并恳请将皇太子朱瞻基留侍左右,而不是远离国之储君,使京师空虚,以致人心不稳。
明仁宗朱高炽大发脾气,认为李时勉欺负他一向仁懦,就命殿前武士直接用金瓜大锤狠狠击打他,一连打了十七锤,把他打得肋骨断了三根,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还被关进天牢之中。
可李时勉真是命不该绝,当时看守他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恰好受过他的大恩,若不是李时勉,指挥使的妻子早年差点含冤自尽。因此,指挥使大人见是恩公,拼了命也要给他止血敷药,李时勉居然在狱中渐渐痊愈,就连牢狱中的虱蚤都从来不侵扰时勉,狱卒犯人们都大为惊奇,后来吉安大儒邹守益得知此事,还写诗赞叹李时勉刚正道:“金钗讵料酬良药,蚤虱犹能避正人!”
后来满朝公卿都为李时勉求情,明仁宗本就不是残暴的皇帝,便下旨将他流放到安南交趾道去监察御史,并命他每日要审讯一名犯人,同时要奏报京师。那知李时勉到了交趾之后,居然一天三次上书,每天都勤于政务,并且外加对朝中之事的建言也全部写入奏本当中呈上。
明仁宗见他还有这么旺盛的精力,气得跳了起来,又下令锦衣卫将他押解回京,要当面对他再次问罪。可没想到,仁宗倒突然病重不起,临终前还对宰辅夏原吉说道:“李时勉廷辱朕太甚!”也就是说李时勉当着朝廷百官的面侮辱我太过分了!
仁宗驾崩,明宣宗朱瞻基即位,新皇帝认为自己亲爸爸就是被李时勉气死的,心中大为恼怒,立马下旨要当面审问时勉之罪。这时皇帝身边一些奸佞又进谗言说了李时勉坏话,明宣宗又传旨,将时勉直接斩首,不必押来廷对。
可李时勉却已被押解入殿,宣宗只好严厉地责问他到底对先帝仁宗皇帝说了什么,李时勉据实回答说道:“臣言国丧不宜近妃嫔,皇太子不宜远左右。”
明宣宗这么一听,说的全都是正道啊,特别是太子不宜远左右,又恰恰是维护了当时自己的利益,因为明成祖去世时,宣宗的叔叔汉王、赵王就都一直觊觎着龙椅。
宣宗立马没了脾气,当即下旨赦免时勉之罪,并使他官复原职。后来李时勉还参与了修编《明成祖实录》,书成之日,明宣宗将大把金钱撒在地上,任由修编官们自取,作为赏赐,只有李时勉铁青着脸,极为严肃地保持着文臣该有的风骨站立不动,这使宣宗大为震动,后来还是亲自上前给时勉进行赏赐,李时勉这才依礼谢恩。
后来宣宗驾崩,明英宗即位,太监王振弄权干政,经常向朝中官员索贿,可李时勉从来不睬这个阉宦,气得王振以“擅伐宫树”之罪强行关押了李时勉,并使其在宫门外暴晒了三天三夜。这一举动激得国子监一千多学子全部跑到宫门前,请求朝廷释放李时勉,当时还有一个太学生石大用甚至愿替代时勉受刑。
后来孙太后的父亲会昌侯孙忠得闻此事,怕激起变故,才上报宫中,使明英宗知道了此事。英宗皇帝龙颜震怒,痛骂王振无知,这个江西老表李时勉励连杀人不眨眼的老太爷成祖皇帝、一向不发火的仁宗皇帝,还有他亲爸爸宣宗皇帝都怕他,你一个小太监居然敢把他暴晒三天,你是想让天下人唾骂朕是不容忠直之臣的昏君么!
其实李时勉当时只是因为国子监院中的古树枝条太盛,妨碍学生们户外活动,就好心砍去了十二根枝条,没想到竟被王振这种奸诈小人所利用。后来李时勉立马得到了释放,石大用也因为救师心切,一时名震京师,第二年就因中举,而被提拔做了户部主事。
李时勉多次向皇帝提出辞官退休,明英宗都没有允许,还特意让他为自己讲解《尚书》,皇帝听得十分高兴,认为李时勉讲得非常生动和透彻,正统十三年,李时勉因病强行请辞,皇帝这才同意他还乡,满朝文武大臣和京中三千多学生为他送行至崇文门外,沿途百姓更是夹道欢送。
当时他的学生们还主动为他凑了数百两白银相赠,都被李时勉坚决拒绝,他的行李只有一箱旧衣服和一集书籍,别无他物。英宗皇帝听闻之后,含泪感叹,称这位吉安老表真纯臣也!
李时勉回到安福县之后,住在西梅溪,以画竹绘梅换米自炊为生,到了明代宗景泰元年,历经朱元璋、朱允炆、朱棣、朱高炽、朱瞻基、朱祁镇、朱祁钰七朝皇帝的一代直臣去世,享年七十七岁。
他在临终前还让孙子李骥代自己赴京上书,请求皇帝为“土木堡之变”被俘的英宗报仇雪恨,天下之人都被他这种直率敢言的赤胆忠心所感动。明代宗给他赐谥号为“文毅”。到了明宪宗朱见深即位的时候,又改其谥号为“忠文”,可谓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