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道教作为我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在明朝时期达到了发展巅峰。那时举国上下人人醉心修道,上至王室成员和文武百官,下至普通的平民百姓,男女老少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明朝嘉靖万历年间,江南地区出了一名年轻的女道士,她在23岁时宣告自己即将羽化飞升,日期定于万历八年的九月九日正午。
没成想,女道士此举竟一下引来近十万人围观,那么号称要“羽化”的她,结局又如何呢?
不讨喜的千金
女道士名叫王焘贞,法名为“昙阳子”,在踏入道教的门槛前,她是出身显赫的名门之女。王焘贞所在的王氏家族,是太仓出了名的富贵人家,据传可能是宋真宗的宰相王旦后裔。
王焘贞的父亲王锡爵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在嘉靖四十一年高中殿试“榜眼”,随后在官场一路晋升成为内阁首辅。由于王焘贞为人正派,不惧权贵,因此王家的家风一直都很严正,人才也层出不穷。
王焘贞本来有个哥哥叫王衡,是个深得父亲王锡爵真传的“天之骄子”。可惜王衡体质羸弱,没几年便留下了儿子王时敏早早病逝,王时敏长大后成了画家,他的九个儿子也都考取了进士,可见王家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
可如此良好的家庭环境,并没能给王焘贞的童年带来一丝慰藉。和王家的其他孩子比,王焘贞是不幸的,她出生时,母亲因难产差点没了性命。好不容易母子平安,王焘贞又落了个体弱多病的特质,皮肤蜡黄、身形瘦得皮包骨,妥妥一个“营养不良儿”。
因为身体较弱的原因,王焘贞从小就时常和各类药罐为伴,身体发育也很迟缓。同龄人都长成了粉嘟嘟的俏丫头,可她却还是“长不开”,依旧是出生时那副模样。浑身上下都是病不说,人还总是没缘由的哭哭啼啼,常常搞得全家人心烦意乱。
摊上这么个多病又古怪的孩子,王家连同王锡爵本人在内都不怎么待见她。家人的冷落让王焘贞逐渐养成了孤僻内向的性格,她变得更不愿和人交流,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俨然成了与世隔绝的“透明人”。
未婚夫身死 富家小姐迷上修道
时光荏苒,王锡爵考取进士后准备赴京当官,临行前也顺带着捎上了女儿王焘贞。王锡爵心想,自家姑娘虽然性子怪,但将来总是要嫁做人妇的,总得让王焘贞出来见见世面。
为此,王锡爵还特意给王焘贞请了女工师傅和教书先生,希望她能趁着外出的机会学门技艺,总不至于做个一事无成的废人。可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愿,王焘贞既不肯念书,也不愿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绣荷包,这下王锡爵彻底没招,只能将女儿重新送回太仓老家。
没成想,王焘贞这次归来却是变了样,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开始废寝忘食的研读各类道家典籍。对于王焘贞的变化,王家人虽然多有纳罕,但一想到王焘贞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哭鼻子,便也默认似的同意了。
又过了几年,王焘贞长到了12岁,慢慢出落成了白净精致的翩翩少女。在长期药物调养的作用下,她的身体不再似从前那般虚弱,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无故哭闹。
眼看着王焘贞马上就要到及笄之年,王家父母也开始按照当地习俗,为女儿物色合适的人家。前来说亲事的媒婆不绝如缕,最终经过反复遴选后,他们为王焘贞拟定了最合适的人选——浙江布政司参议徐廷裸之子徐景韶。
敲定了王焘贞的终身大事,王家开始紧锣密鼓的为结婚事宜做准备。王焘贞16岁时,按理说已经可以和徐景韶结为夫妻。然而就在婚礼即将开始的三个月前,一场意外却突然不期而至。
徐景韶不慎染病,经医治无效后最终离世。王家得知噩耗后,起初并不敢如实告诉王焘贞,唯恐女儿会伤心过度,再自寻短见。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王家府上人多眼杂,消息就像风一样传得飞快,王焘贞怎可能会永远被蒙在鼓里呢?
得知未婚夫病故的消息后,王焘贞默不作声的将自己锁在了房间,一连三天滴水未进,不眠不休。三日后,眼眶红肿的王焘贞再度出现在家人面前,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
“我已事先预知我那未婚夫已死的消息,所以接下来我决定,要为他亲自守节!”
王焘贞的话可谓一语惊起千层浪,王锡爵更是有些难以理解。他知道女儿从小脾气古怪,但为了一个没有夫妻之实的男人,实在没必要替他守节。于是,王锡爵好声好气的规劝王焘贞:
“你和徐家公子素未谋面,如今你也未曾嫁到他家。若要说为他守节,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但王焘贞却执意要为徐景韶守节,王锡爵见拗不过,只好任由女儿搬进她那两层小楼里。从那以后,王焘贞过上了不问世事的独居生活,一守就是三年时间,期间鲜少出门走动。
王焘贞为徐景韶守节的最后一年,她突然告诉父亲王锡爵,称自己见到了道教仙人朱真君和苏元君,并得到了他们的真传。更让王锡目瞪口呆的是,王焘贞甚至提出要做女道士,以法名“昙阳子”的身份遁入空门。
富家小姐迷上了修仙问道,这样的事实多少让王锡爵有些难以接受。但他的女儿王焘贞却不以为然,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对修道之事走火入魔。她每日都会修炼气功,在墙上抛洒“甘露”让自己灵魂出窍,王锡爵将一切看在眼里,既矛盾又不敢阻拦。
王锡爵和张居正出现政治矛盾后,举家返回老家太仓,王焘贞又住进了自己的小屋,过起了逍遥自在的隐居生活。
不久后,王焘贞告诉王锡爵,自己遇到了“女神仙”的真迹,还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佛道结合的内容。女儿的怪异引发了王锡爵的恐慌,他找到老友王世贞,请他出面和王焘贞“隔帘论道”。
王世贞是在明朝文坛纵横二十年的学问大家,去拜访王焘贞前,他正因官场失意赋闲在家。对于王焘贞沉迷修道的行为,王世贞最初也是半信半疑,结果这一番交流过后,王世贞竟成了王焘贞的“铁杆粉丝”,他甚至还拉拢王锡爵也一并拜王焘贞为师。
这之后,“昙阳子”王焘贞的名号越传越广,甚至于冯梦龙、王敬美、徐渭等文豪学者都成了她的忠实信徒,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传颂王焘贞的神力,俨然把她供成了神通广大的“女神仙”。
羽化飞升的“昙阳子”
明朝万历八年的一天,王焘贞忽然提出要去祭拜徐景韶。王锡爵不敢阻拦,只得任由她去。王焘贞去了埋葬徐景韶的直塘焚香祭拜,并剪下了自己右侧的一缕头发做祭品,那之后她又在当地到处传教,直至同年9月。
这年9月,王焘贞忽然公开向众人宣布,她将于九月九日“羽化”飞升。这年的王焘贞年满23岁,却因这句话引来了近十万人的围观。
当日,王焘贞的信徒们聚集在一起,看着王焘贞左手握剑、右手执拂尘的静坐在直塘高阁,最终如期坐化,完成了“羽化”的最后一步。亲眼目睹王焘贞“羽化”的王世贞,从此也越发刻苦修道,还专门为歌颂王焘贞写了本《昙阳大师传》。
那个年代,宗教本就是人民生活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 何况王焘贞本身信徒分布极为广泛,有了《昙阳大师传》的加持,王焘贞的“羽化”就越发多了一丝引人遐想的神秘色彩。
至于王世贞和王锡爵二人之后的发展,结局有些令人哑然。王焘贞的“羽化”所带来的热度,成功将这两人捧回了权利巅峰。王锡爵在万历十二年被征召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而王世贞后来则被提拔为南京刑部右侍郎。
这或许是王焘贞生前未曾料到的,她用最惨烈的方式摆脱了凄惨的命运,自以为寻得解脱,却阴差阳错的让父亲重回平步青云的仕途。她出身于官宦世家,最终却沦为被利用的牺牲品,“昙阳子”王焘贞背后所经历的辛酸与绝望,旁人又如何能够体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