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资治通鉴》系列谈之十四:孟尝君的机智与残忍

《资治通鉴》系列谈之十四:孟尝君的机智与残忍

孟尝君善于养士,这在战国是出了名的。战国时期养士,是诸大夫、豪门贵族的共同特点。但孟尝君与众不同的是,他养士不分贫穷贵贱,贤与不贤,犯罪的乃至鸡鸣狗盗之徒皆养之,“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乃至鸡鸣狗盗之徒,无论贫穷贵贱,皆招致之”。

孟尝君姓田名文,又称文子、薛文、薛公。战国时齐国临淄(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区)人。他父亲是靖郭君田婴,祖父是齐威王田因齐,的的道道皇族基因。

孟尝君机智聪明,从小不被父亲待见,但他依靠过人的智慧,最终赢得了父亲的信赖,并成功继承父亲爵位,成为战国时期著名“四公子”之一。但他又是个极其残忍之人,路过赵国,赵人嘲笑他“小矮子”,他怒杀几百人,灭掉一个县。

凡事有因有果,他的高义为他赢得了名声,使他两为齐相,两为魏相。但他的残忍,也使他死后无嗣。

生于豪门 地位卑微

田文出身不是很好,他母亲是一个不受父亲田婴怎么待见的小老婆。田婴一共有四十多个儿子,相貌平平的田文,显得不怎么起眼。他出生于五月初五,在那时是个不吉利的日子。因此,田婴不想要他,就对他母亲说:“不要养活这个孩子。”但他母亲还是偷偷把他养活下来。

田文长大后,他母亲叫他跟着兄弟们一起去见田婴。田婴一见,生气地对田文母亲说:“我当时就叫你扔掉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要把他养活下来!”这时,田文上前给父亲叩了一个头,反问说:“您为什么不让养育五月出生的孩子呢?”田婴回答说:“五月出生的孩子,长大了身长跟门户一样高,会克父母。”田文又问:“人的命运是由上天授予呢?还是由门户授予呢?”田婴无言以对。田文接着说:“如果是由上天授予的,您何必担忧呢?如果是由门户授予的,那么加高门户就可以了,谁还能长到那么高呢!”父亲无言以对,开始对他重视起来。

机智果敢 成功袭位

要想有所作为,就要得到父亲支持,田文思之良久,心中有了对策。不久,他找个机会对他父亲说:“儿子的儿子是什么?”田婴说:“是孙子。”田文又说:“孙子的孙子是什么”田婴说:“是玄孙。”田文再说:“玄孙的孙子是什么?”田婴说:“那就不知叫什么了。”田文说:“您在齐国当宰相,至今已历三朝。齐国土地并没有因为您而得到扩展,而您自己家里倒是积累黄金万斤,可是您的门下却见不到一个有本事的人。俗话说:将门出将,相门出相。现在您的妻妾子女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而外面的士人连个粗布短衣也穿不上;您的男女佣人都有吃不完的好饭菜,而外面的士人却连糟糠也吃不饱。可是您还在这里不停的积攒东西,而不关心整个国家的局势一天不如一天,这真叫我感到奇怪!”一席话,使田婴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从此,田文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日渐升高。他开始让田文主持家务,接待来往宾客。从这之后,宾客们到田婴家来的日益增多,田文名声也渐渐传遍各个诸侯国。各国诸侯们都派人来请薛公田婴立田文为太子,得到田婴应允。不久田婴去世,谥号靖郭君。田文理所当然的继承了父亲爵位,是为孟尝君。

善于养士 不乏鸡鸣狗盗之徒

孟尝君特别爱养士,且从不吝惜钱财,致使各国宾客乃至各种犯罪的都来投靠他。他每次接待宾客,都安排一人在屏风后做记录,把宾客的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往往客人刚刚离开,孟尝君慰问的物品就已送到这个客人的家里。他的真诚,打动了每个宾客,每个宾客都认为孟尝君跟他最亲。孟尝君对待宾客从不分亲疏贵贱,一视同仁。有一次,孟尝君在夜间招待客人吃饭,其中一人背着火光躲在黑影里吃。另一客人看见后,以为他吃的与别人不一样,生气的推碗而去。孟尝君立刻站起来,端着自己的去与他比。这位客人看了之后很是惭愧,无地自容,就拔剑自杀了。

孟尝君养士包罗万象,不分贤与不肖,只要来投奔的,他都热情接待。因此,在他的门下,既不乏大贤之人,也不乏鸡鸣狗盗之徒。有两个鸡鸣狗盗之徒,其他门客都瞧不起,并为与他们在一起感到耻辱。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两个鸡鸣狗盗之徒救了他们的命。

这事发生在齐湣王二十五年。这一年,孟尝君受邀来到秦国,接受秦昭王授他秦国宰相的任命。这时,有人对秦昭王说:“孟尝君有才,又是齐王本家,今天您让他当秦国宰相,他肯定先为齐国打算,然后才为秦国打算。这样一来,秦国就有危险了。”秦昭王一听,觉得有理,就改变了主意。他把孟尝君关了起来,准备杀死他。孟尝君只好派人到秦昭王一个宠姬那里去求救。这个宠姬说:“我希望得到孟尝君那件白狐狸皮做的大衣。”孟尝君的确有一件白狐狸皮做的大衣,价值千金,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件。但孟尝君一到秦国就把它送给了秦昭王。怎么办?孟尝君很是苦脑。这时,一个坐在最下位的专会偷鸡摸狗的宾客站出来说:“我有办法弄到白狐狸皮大衣。”于是,他在夜间像狗一样钻进了秦王宫中,偷回了孟尝君送给秦昭王的那件皮大衣,让孟尝君把它送给了秦昭王的宠姬。这位宠姬就在秦昭王面前替孟尝君说好话,耳边风一吹,秦昭王就把孟尝君释放了。

孟尝君一行赶紧逃走。他们伪造了通行证,改名换姓,准备混出函谷关。不巧,他们到达函谷关时正值夜半。已经后悔放走孟尝君的秦昭王,发现孟尝君已经逃走,就赶紧派人马去追。秦律规定,鸡叫才能开关。孟尝君一行焦虑万分,生怕追兵赶到,性命休矣。这时,那个会学鸡叫的门客,学鸡一叫,顿时周围的鸡都叫了起来。于是关门大开,孟尝君等交验护照,出关而去。等到秦昭王派来的追兵赶到函谷关时,孟尝君早已无影无踪。

经过这件事,孟尝君的宾客们对这两个鸡鸣狗盗之徒也十分佩服。

为人高义声名远播

孟尝君对待门客,豪爽仗义。门客有什么需求,他都全力满足;门客有什么过错,他都予以宽宥;门客有不能胜任的,不被他喜欢的,他都没有赶走。有个门客爱慕他的夫人,可能给他戴上了“绿帽子”,孟尝君知道后也并没有把这个门客杀掉。他说,看到别人长得漂亮而心生爱慕之情,是人之常情。他不仅不怪罪,还资助车辆帮他去了卫国。还有个门客叫夏侯章的,是个怪人。孟尝君很照顾他,用四匹马和一百人的食禄奉养他,可是夏侯章并不领情,反而数次诽谤他。就这,孟尝君也不计较。有好事者不解,去问夏侯章,夏侯章说:“孟尝君尊重的不是诸侯,却用四匹马和一百人的食禄奉养我。我没有一点功劳却得到这么优厚的待遇,我诽谤他正是为了抬高他。孟尝君之所以被人称为德高望重之人,是因为我诽谤他,他从不计较。”像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战国策》里也都有相关记载。还有个著名的典故,叫冯谖客孟尝君,更显孟尝君高义。

有一位叫冯谖的听说孟尝君好客,就穿着一双草鞋去见他。孟尝君对他说:“先生大老远的过来,有什么指教呢?”冯谖说:“听说您好客,所以就来了。”于是孟尝君就把他安置在一个普通的客馆里。过了十天,孟尝君问客馆的总管说:“冯谖在做什么呢?” 总官说:“冯谖非常穷,只有一把剑,剑柄缠着草绳子。他每天用手弹着剑唱着歌,说:‘长剑啊长剑,我们走吧,这里连鱼都吃不上。”盂尝君就让总管把冯谖安排到比原先稍好一些的客馆里,让他每顿饭有鱼吃。又过了五天,孟尝君又向总管问冯谖的情况,总官说:“冯谖还在那里弹着剑唱着歌,说长剑啊长剑,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出门连车也没有!”孟尝君听罢就让总管把他安置到了更好的客馆,使他进进出出都有车子坐。又过了五天,盂尝君又问总官冯谖的情况,总管说:“冯谖还是每天在那里弹着剑唱着歌,说长剑啊长剑,我们还是走吧,住在这里连个养家糊口的钱都没有。”孟尝君听了心里不大高兴,但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孟尝君有门客三千多人,仅靠封地收入养活这些门客及日常开销,有些困难。于是,孟尝君在薛地放了一些债。这天,孟尝君派冯谖去收债,以接济日常开支。冯谖来到薛地后,把借钱的召集到一起,好酒好肉的款待他们一顿。然后,把他们的债券合同进行认真核对,能够交得起的,约定交付时间;交不起的,他矫造孟尝君的命令,当场把借券合同烧毁,民众都欢呼万岁。冯谖此举令孟尝君很是生气,但冯谖说此举是为了给他“买义”,让薛地的百姓亲近他、忠于他,并以此宣扬他的美名。他听后,什么也没说。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焚币市义”。后来,齐湣王感到田文是个威胁,就解除了孟尝君宰相之职。孟尝君回到薛地,受到了薛地老百姓的热情拥戴。孟尝君感慨的说,我今天才真正感受到“冯谖市义”的用意。后来,这个冯谖又为孟尝君营造“三窟”,使孟尝君免于灾祸与苦难。

受人耻笑怒灭一县

可能是受到父辈们基因的影响,田文身材矮小,相貌平平。因此,他心里比较忌讳。一次,孟尝君路过赵国时,赵国平原君赵胜接待了他。赵国人听说孟尝君是个贤能之人,都出来观看。结果一看,哈哈大笑,说:“起先我们都以为薛公是个大个子,现在一看,才知道是个‘小矮子’。”孟尝君一听,勃然大怒。他的宾客、侍从们下车去一阵乱杀乱砍,杀死好几百人,灭掉了一个县之后才泄愤而去。

据《史记·孟尝君列传》记载:孟尝君过赵,赵平原君客之。赵人闻孟尝君贤,出观之,皆笑日:“始以薛公为魁然也,今视之,乃小丈夫耳。”孟尝君闻之,怒。客与俱者下,斫击杀数百人,遂灭一县以去。

闻过即改谦谦君子

孟尝君心胸开阔,正直廉洁,闻过即改,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孟尝君受聘于楚国,楚王送他一张用象牙做的床,由一位叫登徒直的护送。登徒直不愿去,就对孟尝君门下人公孙戌说:“象牙床价值千金,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就是卖了妻子儿女也赔不起啊!你要是能让我躲过这趟差使,我有一把祖传的宝剑,愿意送给你。”公孙戌答应了。

公孙戌去见孟尝君,对他说:“各个小国之所以都延请您担任国相,是因为您能扶助弱小贫穷,使灭亡的国家复存,使后嗣断绝者延续,大家十分钦佩您的仁义,仰慕您的廉洁。现在您刚到楚国就接受象牙床的厚礼,那些还没去的国家又拿什么来接待您呢!”孟尝君听罢回答说:“你说得有理。”于是决定谢绝楚国的象牙床厚礼。

公孙戌告辞快步离开,还没出小宫门,孟尝君就把他叫了回来,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趾高气昂、神采飞扬呢?”公孙戌只得把赚了宝剑的事如实报告。孟尝君便令人在门上贴出布告,写道:“无论何人,只要能宏扬我田文的名声,劝止我田文的过失,即使他私下接受了别人的馈赠,也没关系,请赶快来提意见。”

据《资治通鉴》卷三、周纪三记载:孟尝君聘于楚,楚王遗之象床。登徒直送之,不欲行,谓孟尝君门人公孙戌曰:“象床之直千金,苟伤之毫发,则卖妻子不足偿也。足下能使仆无行者,有先人之宝剑,愿献之。”公孙戌许诺,入见孟尝君曰:“小国所以皆致相印于君者,以君能振达贫穷,存亡继绝,故莫不悦君之义,慕君之廉也。今始至楚而受象床,则未至之国将何以待君哉!”

孟尝君曰:“善。”遂不受。公孙戌趋去,未至中闺,孟尝君召而反之,曰:“子何足之高,志之扬也?”公孙戌以实对。孟尝君乃书门版曰:“有能扬文之名,止文之过,私得宝于外者,疾入谏!”

此举,使孟尝君名声大噪,称贤于诸侯。

有因有果绝后无嗣

齐湣王因为派遣田文去秦国而感到内疚。因此,田文回到齐国后,齐湣王任他为宰相,执掌齐国国政。后来,齐湣王又听信了秦国和楚国的挑拨,以及一些大夫们的诬告,认为孟尝君的名声比自己还大,而且又独揽齐国大权,于是就罢掉了孟尝君的职务,收了孟尝君的封地。盂尝君门下那些宾客们一见孟尝君被废,很快做鸟兽散。后来在冯谖的帮助下,孟尝君又回到齐国,官复原职。

回到齐国后,他对齐大夫很是怨恨,连杀他们的心都有。有个叫谭拾子的用“市朝则满、夕则亏”的道理劝说他,使孟尝君明白“功利心、墙头草人皆有之”的道理,怨恨之心虽之冰消。

不久,随着田文的名声进一步提高,田文专权也进一步加强,以至于“天下知有孟尝君而不知齐王”,齐湣王感受到了来自田文的威胁,借田甲挟持案,嫁祸田文,田文恐惧,就逃奔魏国,魏昭王任用他做宰相。

公元前284年,在田文的配合下,魏国同西边的秦国、赵国联合,帮助燕国攻打并战败了齐国。齐湣王逃到莒,楚国派淖齿领兵来救齐国,齐湣王任淖齿为相。淖齿想要与燕国共同瓜分齐国土地,就在鼓里处死了齐湣王。他的儿子法章即位,是为齐襄王。

此时,田文在诸侯国之间保持中立,不从属于哪个君王。齐襄王由于刚刚即位,畏惧田文,便与田文和好,与他亲近起来。田文去世后,他的几个儿子争着继承爵位,随即齐、魏两国联合共同灭掉了薛邑,孟尝君自此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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