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章我们讲到了金朝大定盛世的辉煌,拥有非大一统政权最理想的版图,且“小尧舜”完颜雍似乎有机会复制隋文帝杨坚的伟大成就。但是,金朝的盛世颇为短暂,国祚也仅维持了约120年,导致金朝的存在常被我们忽略。那么,金朝衰落的因素到底有哪些呢?
民族关系存在隐患
女真族发源于中国东北的靺鞨地区(南至长白山脉,北至黑龙江流域),以狩猎为生的习俗培养了他们尚武勇敢的品格,为了对抗辽朝的压迫,他们日趋团结,并形成了民族的概念。在发展壮大后,他们联合北宋迅速灭亡了辽朝。随后,目睹了宋朝军事实力孱弱的女真开始侵略宋朝,占领了中原地区的沃土。他们崛起的速度较快,民族优越感陡然上升。
完颜雍执政期间积极借鉴中原汉族的优秀文化,但始终坚持【女真为本】的原则,担心汉化程度过深会削弱金国的军事实力。他禁止女真族与汉族通婚、禁止女真人使用汉族姓氏。在金朝的国力达到鼎盛之后,他着手实施【女真文化复兴运动】,将大量汉族文献翻译为女真文版本,推广女真旧俗、重建上京会宁、创女真进士科。并于1174年和1185年,两度暂时搁置朝政,巡游上京,以表达振兴女真文化的决心。
完颜雍的一系列行为,大有【将女真文化发展壮大并取代汉文化】之意图。
在这样的政策下,女真人难免获得一些特权,优质的农田优先向女真贵族配给,汉族人难以走向上流社会。
尽管他及时停止了前几任统治者针对汉人的迫害行为,但【女真为本】的原则使得汉人难以彻底消除对女真统治者的不满情绪,导致广大汉族人民对王朝的认同感存在缺失,难以真正与这个少数民族政权同甘共苦。汉文化的优越性,也难以在王朝的高层得到充分发扬。
由于女真族的文化水平有限且统治时间较短,在汉化改革和女真为本的矛盾中没有形成一系列稳定的政治和文化制度,两种文化的差异甚至还会被上流社会当作政权夺势的工具。
与此同时,契丹的地位更是远低于汉。部分遭受亡国之苦的契丹人生活在金国境内,反抗女真统治的运动时有发生,镇压契丹残余势力的叛乱也加重了金朝的军费开支。
直到金章宗完颜璟执政时期,金朝的汉化才达到了顶峰。可是,更加严峻的考验降临到了这个盛世当中。
盛世下的腐化
在金朝国力达到鼎盛之后,统治者也难免出现了骄傲自满的情绪。在金章宗时期,执政的重心逐渐转移至文化建设。完颜璟大规模进行汉化改革,尊崇孔子,健全礼制,允许女真人与汉人通婚。
客观地说,在少数民族政权的综合国力达到鼎盛之后,这种政策堪称锦上添花。这一时期,金朝国力达到巅峰,拥有人口约5600万。
但遗憾的是,统治者失去了更为重要的东西——进取之心。面对持续向自己朝贡的西夏、蒙古和南宋,他们逐渐以【天朝上国】自居,丧失了金世宗生前竭力保持的进取之心和忧患意识。
完颜璟忽视了蒙古的崛起以及“金朝仍属于割据政权”的事实,放松了军事实力的建设,使金国逐渐丧失了对南宋和蒙古的绝对优势。
在金章宗执政后期,他的生活逐渐奢靡,沉湎于吟诗作乐,疏于朝政,导致金朝官僚体系出现腐败膨胀的趋势。在应对纷繁复杂的内政外交事务时,他们难以做出英明的决策。
继承了盛世,前期勤政有为,后期骄傲自满。个人的文化造诣可圈可点,但王朝在自己执政的后期出现了中衰的迹象。这样的特征,与另一位大名鼎鼎的帝王似乎存在异曲同工之妙:
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乾隆大帝!
天公不作美
在金章宗完颜璟执政后期,中原地区出现了严重的自然灾害。黄河三次决堤,且伴随严重的蝗灾,导致国家的农业发展遭受重创,大量百姓流离失所。面对残酷的天灾,汉化程度受限且疏于朝政的女真统治者,救灾能力显然无法与东汉时期的明章之治相提并论。盛世下的天灾导致女真的统治有些狼狈,给金朝的财政和民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动摇了盛世的根基。
天灾对于金朝的打击,也使南宋的主战派再度燃起了收复中原的欲望。开禧二年(1206年),南宋又一次进行了北伐的尝试,宋金之间维持了42年的和平状态宣告终结。
对蒙古政策的错误
和绝大多数游牧民族一样,早期的蒙古也是以部落联盟的形式存在,尚未形成统一的强大帝国。在金朝鼎盛时期,蒙古保持着对金的朝贡。但由于土壤贫瘠、气候恶劣、民风彪悍,蒙古民族也时常袭扰金国边境,导致女真对蒙古秉持着既厌恶又蔑视的态度。
汉武盛世下,中原王朝终止了对匈奴的隐忍,倾尽国力北击匈奴。尽管刘彻险些因此成为中衰之君,但他带领中原王朝打出了威风,使【汉】作为民族概念初露锋芒;汉宣帝时期,匈奴臣汉;永元时期,汉与鲜卑联合讨伐匈奴,匈奴被迫西迁。这个威胁了中原王朝300多年的游牧势力最终瓦解;
隋朝开皇时期,面对突厥的南侵,杨坚进行了强有力的抵抗,使突厥难以在冲突中占到便宜。同时研究突厥内部的种种矛盾,分化瓦解突厥联盟,使突厥各部落纷纷臣服于隋朝,以求得自保;
大唐开元时期,面对后突厥的壮大,李隆基重新设立【安北都护府】,对大漠草原进行了积极的军事和外交努力,帮助回纥建立起了游牧地区的统治地位。作为亲唐势力,回纥的存在有效地保障了唐朝北部边境的安宁。
金朝是如何应对蒙古的威胁呢?
他们进行过一些军事努力,但成果有限。于是,金朝便实施了粗暴的【减丁政策】,不定期进入蒙古高原消灭一些青壮年男丁。这样的行为,导致蒙古人逐渐丧失了对金朝盛世的好感。同时,各部落之间的力量平衡被打破,远离蒙金边境的乞颜部落逐渐崛起,在蒙古诸部的力量制衡中占据了上风。等金朝国力衰退之时,这个崛起的部落将给予金朝致命打击。
当铁木真统一蒙古高原之后,扩张的矛头首先指向了实力偏弱的西夏。西夏向金朝求援,已经腐化的金朝统治者根本无心应战,认为蒙夏战争会让双方相互消耗,金国能够趁机获利。于是,蒙古帝国做大。
金朝的灭亡
公元1211年,实力已经壮大的成吉思汗赌上了蒙古国运,带领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向金朝发动大举进攻。蒙古和女真两个北方少数民族,在华北地区的广袤战场上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交锋。蒙军攻占了太行山脉西侧的西京大同,并派出军队奔袭东京辽阳,同时重兵围困中都燕京。幽燕之地陷于大规模战火,金朝辽阔的疆域几乎被一分为二。
野狐岭之战,9万蒙古骑兵战胜了40万金军,使金朝元气大伤。此后,金朝的版图被不断蚕食,蒙古帝国的锋芒已经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面对衰落的金朝,以及对方“取偿于宋”的尝试,南宋果断出手,欲联合蒙古灭亡金朝。
公元1234年,蒙宋联军攻克金朝最后的据点蔡州,金哀宗的尸体被一分为二,皇室妻妾被轮番蹂躏,中原地区女真族男丁遭遇大规模清洗,完颜姓氏不复存在。这个曾经创造过盛世,对蒙宋两国都制造过惨剧的烜赫一时的王朝,最终也遭到了残酷的报应。
与此同时,生活在东北地区的女真人顽强地繁衍生息,在400年后,他们书写了一段更加波澜壮阔的历史。
总结
回顾金朝的快速衰亡,最根本的原因是王朝鼎盛时期统治阶级的腐化堕落,最直接的原因是对蒙古政策的错误。除此之外,对汉化改革的犹豫踌躇、以及天灾的降临,也是终结这个王朝盛世的重要因素。
后续
公元1616年,在大明王朝苟延残喘之际,发迹于辽东地区的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经历了30多年的征战,基本统一了女真各部,建立【后金】。
后面的故事大家就比较熟悉了,一个规模和国祚都远胜于400年前那个金朝的少数民族政权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他们继承了狩猎民族骁勇善战的特性,发展迅速。经过六代帝王的努力,至1757年,清朝版图达到鼎盛。
满清抓住了古代史的最后机会,为近代中国的版图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满清统治者盲目自负、闭关锁国,错过了与世界接轨的最后机会,导致中华民族彻底落后于西方,带来了中国人民没齿难忘的“百年屈辱史”。因此,满清作为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也成为了颇具争议的一个时代。
由于满清对近代中华民族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因此清朝经常成为如今历史爱好者们谈论甚至争吵的焦点。但对于金朝,人们似乎只会在讨论宋朝或蒙古帝国时才会顺带提及。而以金朝为主题的影视剧更是难觅踪迹。
我们在讨论满清的同时,不应忘记一个常识:他们的祖先是与中原汉族赵宋王朝同一时期的金朝,这同样是存在于中华民族《二十四史》中的一个比较优质的非大一统王朝,他们也曾在历史的长河中书写过属于他们的兴衰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