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故土,茫然无措地看着依旧巍峨的长安城,萧皇后心乱如麻。曾经,她是这座城市乃至于这片土地的女主人,可时光流转,岁月变迁,十二年的漂泊流浪之后,华发白髻的她再次来到这座城市,却没有了曾经的归宿感。
不知道以何身份来看待这座雄城,也不知道那些曾经的故人如何看待她这个前朝的皇后,是过客,是万众之一的老百姓,还是阶下囚?
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满目憔悴的老妇人,李世民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依稀记得当年,他随父亲面见隋炀帝时,这位风华正茂的妇人雍容大度,和睦端庄,可谓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可一切都已经过去,如今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姓李,他也从那个懵懂拘束的小儿,成长为如今的口含天宪的一国君王,两人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看着对面已经恭候多时的大唐群臣,再看不远处那斗志冲天,气血沸腾的大军方阵,已经走过千山万水、看遍风霜雪雨的萧皇后,心态平和的大礼参拜:“杨萧氏参见陛下!”
虽然流落十二年,但她依然认为自己是杨家的媳妇,上一个需要她用大礼参拜的人,还是她的公公,也就是隋文帝杨坚,但一切都已过去,随着大隋一同烟消云散地还有她的身份,历经岁月的她,如今也就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再不是过去的一国之后了。
看到萧皇后面色平静地大礼参拜,李世民忽然感觉有些索然无味,虽然如今两人身份已非同往昔,但面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自己的长辈,李世民觉得一国之君的威严不是用在这个时候的,于是双手虚托,面色肃穆地说到:“表婶不用多礼,表婶一路辛苦了。”
表婶!李渊的母亲和杨广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杨广是李渊的表弟,也是李世民的表叔,因此萧皇后是李世民的亲表婶,而且还是亲戚关系非常近的表婶。
已近古稀之年的萧皇后,心态平和地接受了沦落为民的最终结局,拒绝了大唐君臣特殊照顾的礼遇,选择了和一母同胞的弟弟萧瑀住在一起。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亲近的人了,其他的要么虽是一家人却非同母,要么都已经故去。她苦命的三个儿子都已经故去,唯一的宝贝女儿也因所托非人而遁入空门,如今也杳无音讯。
看着虽然老态龙钟却还算精神的幼弟,萧皇后总算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她这一生大起大落,颠簸流离,有过辉煌,有过苦难,现在除了仅剩的一点亲情值得她放在心里,其他的对于这个苦命的女人来说,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幼年客居叔叔和舅舅家中,农活她干过,针线她也娴熟,可以说和普通的寒家女子没有什么区别,但谁知命运弄人,一次机会,让这个由公主沦落为寒门养女的小女孩,一跃成为了王子妃。
王子妃、太子妃、皇后,可以说那是她最为安逸的四十年人生,本以为就这么度过一辈子,谁知道她那个自幼天资不凡的丈夫,最后竟然因为自视太高而做了亡国之君。
加上曾经接见过的突厥前可汗,萧皇后这一辈子接触过的君王起码九位往上,江山轮转,王朝更替,没有比她见过的更多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亲情已经没有什么能值得她动容的事情了。
但对于李世民来说,萧皇后这个名义上的表婶,也不过是一个做过前朝皇后的老妇人罢了,江山社稷才是他的全部。所以性格上有缺陷的萧瑀,被唐太宗罢黜也就不怎么让人意外了。
得知弟弟将要被贬出长安,归唐已经十三年的萧皇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生命已经灯尽油枯的她,不知道弟弟这一走还有没有再见的希望。
总结:于是这个有着跌宕起伏人生的女人,在走过第八十一个年头之后终于离开了这个让她悲伤的世界。而对于我们的唐太宗陛下而言,不过是这个世界上让他尴尬的人又少了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