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八月十五日,明英宗朱祁镇兵败土木堡一一带去的50万精锐几乎遭瓦剌部全歼。
第二天,一个更惊耸的消息传来一一朱祁镇被俘了,瓦剌太师也先还以他为人质,领着骑兵一路疯狂南下。
家国危难之时,一个人即将登上明朝的前台,他就是朱祁镇的同父异母弟:郕王朱祁钰。
不久,朱祁钰接过权柄,重振河山,书写了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朱祁钰影视剧照
太后的三个决定
朱祁镇被俘成了帝国的致命难题。
为此,大臣们拿出三个方案:一是主张向瓦剌部求和把皇帝换回来;二是徐有贞夜观星象,建议迁都南京,暂避刀兵;三是让朱祁镇的长子朱见深即位,朱祁钰继续监国,集全国之兵击退瓦剌。
众人喋喋不休,最后朱祁镇的生母孙太后力排众议,作出三个决定。
1:遥尊朱祁镇为太上皇,削弱这枚筹码的价值,不再受瓦剌人牵制;
2:朱祁钰临危受命,火线即位,主持家国大局;
3:立朱见深为太子,即朱祁钰百年后还位朱祁镇一脉。
朱祁钰的态度呢?“王惊谢至再”,一推再推,不愿接这个烫手的山竽。
关键时候,刚升任兵部尚书的于谦对他说说:我们一心为国家,绝不谋求个人利益。
朱祁钰进退维谷:一边是来势汹汹的瓦剌兵,另一边则是后(皇)命难违。
于是,在九月,“王乃受命”,朱祁钰登上大位,改元景泰,做成了明朝的第七位皇帝。
孙太后影视剧照
力挽狂澜
大幕拉开,当务之急就是保卫北京。
在这里稍加补充:之前发生的左掖门事件让朱祁钰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家国第一人,当帝国遇到凶险时必须义无反顾、迎难而上。
随后,朱祁钰命人转运通州粮草;征两畿、山东、河南抗倭运粮军入京守备;与此同时,宁阳候陈懋一路风尘仆仆擒王而来。
北京勉强稳住了阵脚。这样一来,那些刻不容缓的问题就必须解决掉了。
1:彻底铲除土木堡兵败的罪魁祸首王振一党;
2:命兵部尚书于谦指挥天下兵马,与北京共存亡;
3:把南京的兵器运到京师一一战败后北京不但城防空虚,连战备物资也捉襟见肘;
4:告诫边关将领,瓦剌人如挟朱祁镇叩关,各守备不得轻易出兵一一朱祁钰依旧把皇兄的生死放在第一位。
朱祁镇影视剧照
十月十一日,也先如约而至,带着朱祁镇攻到北京城下。
朱祁钰穿着盔甲亲自站上北京城头,命令于谦、石亨等将帅列阵九门,勇敢厮杀,击退了瓦剌兵一波又一波的狂攻,用城头的炮火炸碎了也先的狂妄。
七天后,得不偿失的瓦剌兵退出紫荆关一一北京守住了,此役,朱祁钰一战成名,他告诉天下人,自己并不是那个生性怯弱、一无是处的君王。
但一些史料却污蔑他:置皇兄性命于不顾,命令兵士故意朝他开炮。
于谦影视剧照
南归
十一月十六日,也先的兵马彻底退出长城沿线。不过,却把朱祁镇带去了漠北。
接下来,朱祁钰让于谦继续掌管天下兵马;安排翰林院修撰商辂、彭时入值文渊阁;命边关守备日夜操训、枕戈待旦——几年后,朱祁钰再次让瓦剌部俯首称臣。
明朝遭此重创,但总算活了过来。随之,朱祁钰开始了景泰时代。
可没多久,瓦剌人放出一条消息,同意释放太上皇南归。
得到消息后,朱祁钰犹豫了、彷徨了,迷恋于站在巅峰的滋味。
与此同时,满朝文武的奏疏像雪花般飞舞,朱祁钰迫于压力便召集他们问到底该怎么办?
于谦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已是当朝皇帝,不要再有什么顾忌,应该速速迎回太上皇。如果因此耽误了,我等难辞其咎(不转载原文)。
朱祁钰听了于谦的建议,但还是出了些插曲。
他先是安排户科给事中李实出使瓦剌,李实不但没迎回太上皇,反而在蒙古包里把朱祁镇训斥了一顿,结果无功而返。
接着,命左都御史杨善再次出访,不料杨善巧舌如簧,把也先哄得团团转,在接回朱祁镇的同时,还收获了瓦剌人的一个大礼包。
太上皇回归,兄弟二人相逢东华门外,互诉衷肠、泪满衣襟,然后朱祁钰大手一挥,把朱祁镇囚在南宫,一去就是七年。
也先剧照
南宫七年
囚禁朱祁镇的南宫在北京城的东安门一带,那里杂草丛生、凌乱不堪,是一座无人问津的陋邸。而七年来,陪伴朱祁镇的唯有与他相濡以沫的钱皇后。
不仅如此,朱祁镇夫妇入住后,朱祁钰随即命人砍掉南宫周围的大树,着锦衣卫日夜监视;把宫门的锁头灌上铅,只开一个小口递送饭食;钱皇后为补贴家用,只能做些针线活让宦官拿到宫外去变卖,并以金刀相赠,结果给这个宦官带来了杀身之祸。
一句话:躲在屋檐下,暗无天日,受尽折磨,随时有被斩草除根的危险。
朱祁镇、钱皇后影视剧照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我们不妨看一下朱祁镇儿子们的生辰。
1450年(景泰元年)4月6日,朱见淳在南宫出生,母亲是恵妃王氏,景泰三年受封许王;
1452年(景泰三年)3月12日,朱见澍生在南宫,母亲是淑妃高氏,天顺元年受封秀王;
1455年(景泰六年)4月16日,朱见泽出生南宫,天顺元年受封崇王,活到了弘治十八年;
1456年(景泰七年)6月9日,朱见浚同样在南宫出生,天顺元年受封吉王,一口气活了七十二岁。
有理由相信:包括嘉善公主、淳安公主等也有可能出生在南宫,那么,南宫这七年朱祁镇真活得有那么不堪吗?
事实上,身为皇帝的朱祁钰要对付朱祁镇一定有很多选项:南归时,可以让他死于漫漫黄沙之中;放逐去南京,何必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南宫七年完全可以制造血案,让朱祁镇死得不明不白……
然而朱祁钰却选择了宽容,给了朱祁镇天伦——这就是朱祁钰的秉性!
朱祁镇、钱皇后影视剧照
不可原谅的错误
权力让人着魔,朱祁钰也逃不脱对它的迷恋。
随着儿子朱见济的出生,朱祁钰走上了不归路。
一次,他和近侍金英对话,故意将朱见深和朱见济的生辰颠倒作试探,金英心领神会,于是代替朱祁钰贿赂朝中大臣,意在让他们支持自己换太子。
景泰三年(1452年),满朝文武集体缄默,朱见济被立为太子,朱祁钰易储成功。
易储期间,只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她就是朱祁钰的皇后汪氏一一她指责朱祁钰不讲道义,不尊礼法,结果被废掉皇后位,打入冷宫。
易储后,在朱祁钰身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1:第二年,新太子朱见济莫名薨逝;
2:朱祁钰此时只有24岁,正值盛年,以后再没添一个子嗣;
3:朱祁钰一头扎进后宫,从此便荒淫无度起来。
以上结果太不可思议,或者说从杨善接回朱祁镇那天开始,朱祁钰的对手就布了一个局,而这个局仿佛天罗地网,让朱祁钰难以逃遁。
不过,易储一事朱祁钰的确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朱祁钰、汪皇后剧照
夺门
景泰八年(1457年),宫中突然传出消息:朱祁钰身染重疾、一病不起,让帝国再次来到了风口浪尖。
而此时,紫禁城暗潮汹涌,各方势力竞相角逐,关于何人来即位,大致有三种说法:
1:由商辂执笔,于谦、彭时等人已拟好奏疏,力谏复立朱见深为太子;
2:迎归在南宫的朱祁镇再次登基,把江山还给他;
3:请皇叔朱瞻墡进京即位,让皇位归于宣宗(朱祁镇的父亲)一脉。
显然,第三种说法仅仅是陪衬,无论朝廷采用什么方式,皇位终究锁定在朱祁镇父子间。
然而,尽管是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正月十七日深夜,一帮投机者砸开南宫大门,迎接太上皇归位,一夜间把朱祁钰掀翻,即“夺门之变”。
第二天早上,当朱祁钰听到上朝的钟声,问是怎么回事,金英告诉他:是太上皇复辟了。
朱祁钰回了两个字:好、好!平静得像黎明的空气。
朱祁钰影视剧照
表面看,这就是夺门之变的真相,但我们扒扒参与人,看能不能读出一些其它味道。
1:朱祁钰身患重病,最后召见的是武清侯石亨,而石亨却是夺门之变的始作俑者一一调动兵力,制定路线,避免外界干扰,一举成功;
2:徐有贞一一夺门之变的总策划。当踏入紫禁城后,把宫门的钥匙抛进水沟,一幅誓死如归的样子;
3:曹吉祥一一司礼监太监,宫中内应一一到后宫请孙太后懿旨,协调各宫各门,利用朱祁镇的特殊身份,成功逆袭。
4:兵部尚书于谦早已闻到了火药味,但他认为这是皇帝的家事,所以选择了沉默。
还有哪些重量级人物参与夺门呢?有:都督张辄、太常寺卿许彬、左都御史杨善等等,所以朱祁镇连夜也记下了这些功臣的名字。
通过以上分析,笔者有理由相信,太子朱见济之死与这些人有关;朱祁钰后来没有子嗣也和他们有关;甚至从朱祁镇回归的第一天起,这帮人就酝酿着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
这样一来,夺门之变并不意外,相反朱祁钰平静地下野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朱祁镇影视剧照
朱祁钰之死
朱祁镇再次登上皇位后,闹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笑话一一两帝并立,他忘了第一时间废掉朱祁钰的皇帝位。
紧接着,孙太后对朱祁钰下了一道诏书:……败坏纲常,变乱旧制。放纵地淫乱、酗酒、信任奸人……不孝、不悌、不仁、不义、臭名昭著,神人共愤,上天震怒。
朱祁镇呢?除了咬牙切齿之外,不承认朱祁钰的帝位,把他降为王,死后赐谥号为“戾”。
历史选择了朱祁镇,那么朱祁钰的结局就不难想像了。《病逸漫记》记载:
景泰帝之崩,为宦官蒋安以帛勒死。
《罪惟录》记载:是月十有九日,郕王病已愈。太监蒋安命旨,以帛扼杀王,报郕王薨。
两段记载直指凶手蒋安,是他用绢帛结果了朱祁钰,其幕后指使不言自喻。
朱祁钰死后,原来建在昌平的陵寝被彻底铲除,与殀殇的公主们一起埋葬于西山,所以明十三陵少了一个景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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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朱祁钰像夜间的一道萤火,他曾用这缕光为明朝指明方向,可当黎明来临时,这缕光又消逝得无影无踪。
不过,笔者坚信:朱祁钰大兴水利、发展生产、政治开明,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至少,和“大明战神”朱祁镇比起来,生生地甩他几条街。
但他却不懂得权力的游戏。
参考资料:《明史》.《罪惟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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