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之乱：司马家族大混战，那管兄弟亲与疏
时成都王司马颖，因洛阳有变，乘隙进都，不在河桥，只留石超把守。石超见刘琨兵杀到，仓猝逆战，两下里杀了半日未分胜负，不防司马嫚又驱兵继至，以众临寡，顿时支持不住，奔往西南。司马嫚与刘琨如何肯舍，策骑穷追，石超一众逃命要紧，沿途四散。单剩亲卒百余骑，保石超飞奔。偏偏幽州突骑赶得甚快，与风驰电掣相似不多时被他追及，便将石超围住，再加刘琨从后驰到，一声喊杀，千手并举，即将石超砍死了事。刘琨志在救父，不遑休息，复领健骑五千人，乘夜攻刘乔。刘乔正囚住琨父，进据考城，夜间阖城安睡。蓦被喊声惊醒，起视城上，已是火炬齐明，外兵猝上，刘乔料不可敌，慌忙遁去。刘琨父刘蕃囚住槛车无人舁取，幸得留下，刘琨一入城，当然将刘蕃释出，父子重逢，不胜欢忻。越宿，司马嫚亦趋到，开宴相贺，酒后议及军情，刘琨进议道：“刘乔败去，必往灵璧，与伊子合兵，我军正宜往迎东海，夹击刘乔父子。刘乔如可灭，便好乘胜入关了。”司马嫚鼓掌称善。正拟拨兵迎越，忽有探卒入帐，报称东平王司马楙，已出屯廪邱，司马嫚勃然道：“司马楙乃反复小人，此来必接应刘乔，我当自去击他。”刘琨起身道：“不劳大王亲往，刘琨愿当此任。”司马嫚答道：“卿去甚佳，再令田督护助卿，可好么？”刘琨应声如命。司马嫚即令督护田徽与刘琨同行，步骑兵各数千人将到廪邱，已接侦骑走报，司马楙怯战东归，仍还兖州去了。贪夫怎禁一战。
刘琨乃遣使报司马嫚，自与田徽径趋灵璧。一日，行至灵璧附近又由侦骑报明，刘乔父子合兵杀败东海军，追往谯州。刘琨即顾语田徽道：“果不出我所料，我等快往救东海王。”说毕，麾兵急进。到了谯州，正值刘乔父子耀武扬威，驱杀司马越军。刘琨大喝一声，当先杀去。刘乔之子刘祐见有来兵，持刀返斗，刘琨仗剑相迎，约有数十回合，未见胜败。田徽挥众上前，突入刘乔军中，东海王司马越听得后面有战斗声，回头一顾，见有刘字旗号，料知刘琨等来援，也即返兵来战。两路军夹攻刘乔，刘乔拦阻不住，正在着忙，刘祐恐乃父有失，舍了刘琨，回马保父，忽斜刺里戳入一槊，适中刘祐胁下，刘祐负痛伏鞍，兜头又劈下一剑，削去脑袋，坠死马下。这一槊是被田徽从旁刺入，一剑是由刘琨顺手劈下，两人结果刘祐之命，越觉精神焕发，同往杀刘乔。刘乔哪里还敢招架，夺路飞跑。部众或死或溃单剩得五百骑兵，奔投平氏县中，才得幸免。不听刘弘之言，枉送长子性命。
刘琨离开田徽，与司马越相会，司马越慰劳备至，遂进屯阳武直指关中。幽州都督王浚复遣部将祁弘，率领鲜卑、乌桓骑卒，前来助司马越，愿为先驱。于是兵威大盛，浩浩荡荡，杀奔长安。张方屯兵霸上，但遣吕郎往据荥阳，自己逗留不进。刘弘以张方残暴，料司马颙必败，因通书与司马越，愿归节制。刘准也按兵不动，眼见得关中大震，风鹤皆兵。司马颙闻刘乔败还，还想成都王司马颖，由洛阳拒司马越，阻他西行。司马颖既入洛都，当然不受司马颙之命，究竟司马颖如何入洛，待表明原因。当时留洛诸官，尚与关中传达消息，所有诏旨，多半遵行。忽有玄节将军周权诈称被诏，复立羊后，自称平西将军，意图讨司马颙。洛阳令何乔探悉诈谋，引兵杀周权，又将羊后废锢，报告行在。司马颙因羊后忽废忽立，终为后患，索性遣尚书田淑，持了一道伪敕，赐羊后自尽。留台校尉刘暾等不肯照行，即使田淑奉还表章，力保羊后，大致说是：
奉被诏书，伏读惶悚，臣按古今书籍，亡国破家，毁丧宗祊，皆由犯众违人之所致也。自陛下迁幸，旧京廓然，众庶悠悠，罔所依倚。家有跂踵之心，人想銮舆之声，思望大德，释兵归农，而兵缠不解，处处互起，岂非善者不至，人情猜隔故耶？今宫阙摧颓，百姓喧骇，正宜镇之以静，而大使忽至，赫然执药，当诣金墉，内外震动，谓非圣意。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若绝天地，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智愚，皆谓不然，刑书猥至，罪不值辜。人心一愤，易致兴动。夫杀一人而天下喜悦者，宗庙社稷之福也。今杀一枯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臣虑凶竖乘间，妄生变故。臣忝司京辇，观察众心，实已忧深，宜当含忍。谨密奏闻，愿陛下更深与太宰参详，勿令远近疑惑，取谤天下，国家幸甚！臣民幸甚！
司马颙览表大怒，命吕郎自荥阳带兵，入洛都收刘暾。刘暾自恐得祸，已先机遁往青州。成都王司马颖适至河桥，趁着这个机会，径入洛阳，闭城拒吕郎。吕郎只好退去，羊后才得免死。司马颙不能逞志，又因司马越军逼近，屡次传诏，促司马颖击司马越，司马颖始终不理。司马颙急得没法，没奈何想出一策，欲与司马越议和。司马颙有妻舅缪胤，尝为太子右卫军，缪胤堂兄缪播，又为中庶子，当东海起兵时，两人拟为司马颖调停，诣司马越进言令司马颙奉帝还洛，约与司马越分陕为伯。司马越素重二人才望，倒也屈志相从，使二人报司马颙立约。司马颙亦欲依议，偏张方硬加阻挠，厉声语司马颙道：“关中为形胜地，国富兵强。王挟天子以令诸侯，谁敢不从？奈何拱手让人，甘为人制呢？”司马颙因此中止。
司马颙有参军毕垣，常为张方所侮衔恨不休，屡思设法害张方，至司马越军相迫，得乘间语司马颙道：“张方久屯霸上，盘桓不进，必有异谋。闻他帐下督郅辅屡与密议，何不召入讯明，首先除患？”缪播、缪胤尚留关中，时亦在侧，也凑机插入道：“山东起兵，无非为了张方一人，大王诚斩张方首以谢山东，山东军自然退去了。”司马颙不禁耳软，便令人往召郅辅。郅辅本长安富人，张方微时尝得郅辅资助，故引为心腹，此次应召入帐，毕垣在帐外候着，即握住郅辅手，引至密室，附耳与语道：“张方欲反，有人谓君实知谋，所以王特召问，君来见王，将如何对答？”郅辅愕然道：“我实不闻张方有反谋，如何是好？”毕垣又佯惊道：“休得欺我！”郅辅指天誓日自明无欺。毕垣说道：“平素知君真诚，故特相告，张方谋反是实，君果不闻，倒也罢了，但王今问君，君但当应声称是，休得取祸。”郅辅点首入帐，向司马颙谒见。司马颙便启问道：“张方谋反，卿可知否？”郅辅答了一个“是”字。司马颙又说道：“即遣卿取张方首级卿可能行否？”郅辅又答了一个“是”字。司马颙乃付一手书，使郅辅送达张方，顺手取张方首级。郅辅连答了三个“是”字，退出见毕桓。毕桓复道：“君欲取大富贵，便在此举，莫再误事。”郅辅匆匆还入张方营，时已黄昏，郅辅佩刀入帐，帐下守卒，因郅辅是张方心腹，毫不动疑。张方见郅辅回来，问为何事？郅辅递过司马颙书，张方在灯下启函，正要详阅，不图郅辅拔刀砍张方，砉然一声，张方首级落地。郅辅拾起张方首级，抢步趋出，竟向司马颙复命去了。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