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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04年,上天未再眷顾李继迁这位党项雄主。在与西羌六谷部的征战中,他中流矢而亡。
自公元984年逃往地斤泽到1004年灵州殒命,李继迁在宋辽夹缝中征战捭阖二十余年。
他不仅收复了定难五州的全部故土(夏州、绥州、静州、宥州、银州),而且向西攻克灵州、图谋河西。
党项人获得了建立新王朝的疆域基础。
而宋朝却始终并未对党项用兵。原因是北宋的对外战略在真宗朝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太祖赵匡胤的战略,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太宗赵光义的战略,是能使兵用强便绝不姑息。但是,太宗后期已经开始从强硬变得绥靖,而到了真宗朝则只有绥靖而不求进取。
李继迁之子李德明,“奉表归顺”。党项人实现了与北宋和平休战,而且长达二十余年。利用这个时间窗口,李德明和李继迁父子,率领党项人,大肆向河西之地拓土。
张议潮之后,吐蕃人卷土重来。吐蕃帝国解体之后,一部分吐蕃诸蕃部控制了河西走廊的中断,包括凉州(今甘肃武威)以东、以南的地区。
同时,被黠戛斯人消灭的回鹘帝国,分化出了一支甘州回鹘,也来到河西,占据了河西走廊的西段。主要有沙州和甘州等城,相当于今天的敦煌、张掖和酒泉一带。
此外,吐蕃帝国的赞普后代唃厮啰,在青海东部的河湟地区建立了唃厮啰政权,占据了河西走廊东段,包括陇西、南安和金城三郡。
走廊东段控制在青唐首领唃厮啰手中。这是北宋的盟友,所以不能打。走廊中段和西段控制在吐蕃人和回鹘人手中。但因为党项人的阻隔,所以够不着。
而担当西北开疆的,只能是占据灵州的党项人。李德明在与宋休战后,立即对走廊西段的甘州回鹘用兵。
公元1008年,李德明派兵进攻甘州(今甘肃张掖)。但出师不利,甘州回鹘设伏,将党项人赶出河西。
公元1009年,李德明再次用兵甘州回鹘。但“出侵回鹘,恒星昼见”,天现异象,李德明匆匆收兵。
公元1010年,李德明继续用兵甘州回鹘。但仍未撼动回鹘人对河西走廊中断的统治。
在此期间,党项人也对河西走廊中段的吐蕃诸部,主要是吐蕃六谷部,发动了进攻。党项人一度占领凉州(今甘肃武威),但随即便被收复。在公元1016年,甘州回鹘突然入侵吐蕃六谷部,六谷部从此离散。
但二者对于河西之地的重视程度,却完全不一样。
对于契丹人来说,河西只是边缘地区,意义在于拓展自己的统治范围。对于党项人来说,河西则是自己的战略后方。所以,意志更强的党项人势必要把河西纳入囊中。
公元1028年,李德明派其子李元昊攻克甘州。自此,党项人终于取得优势,并开启了扫荡模式,公元1030年,“瓜州王以千骑降于夏”,党项人占据瓜州。公元1032年,李元昊出兵凉州,“回鹘势孤不能拒,遂拔其城”。至此,党项人基本锁定了全部河西走廊。
李元昊对党项政权进行了大刀阔斧地去宋朝化改革,包括恢复党项姓氏、废除宋朝年号、废除汉服、强推秃发令以及制定西夏文字等。但是,这些措施的目的,只是去宋朝化,即削弱宋朝对党项人的文化和政治影响。同时,李元昊却仿照宋制任命文武百官和操作政权设计。通过李元昊的改革,西夏人已经具备了完整的政权形态。
强化内政的同时,李元昊继续拓土河西。
公元1033年,派大将苏奴儿率兵两万五千人进攻河西东段的唃厮啰政权。但是,面对同样的羌人部落,党项人却完全不具优势。此次征战,党项军队全军覆没
公元1035年,李元昊亲征唃厮啰。在猫牛城之战,党项人以诈约和,入城后大肆屠戮。随后,快速攻占青唐(今青海西宁)、安二(今青海西宁黄河以北)、宗哥(今青海西宁东)、带星岭(今青海西宁南)等城。
史载:元昊昼夜角战二百余日,子罗败。李元昊虽然击败了唃厮啰的包围阻截,却也损失惨重。
当年,十二月,李元昊再次进攻唃厮啰政权,首领唃厮啰率众坚守鄯州(今青海乐都)。
西夏军队渡过宗哥河后,在浅水处留有标记,以备撤退过河。唃厮啰却派侦骑将西夏人的标记全部移到深水河段。随后,唃厮啰率众发起了反击。李元昊不敌,只能全线撤退。在渡过宗哥河时,西夏人淹死大半。
此战之后,李元昊彻底打消了图谋唃厮啰的打算。
但是,李元昊并未停止对河西之地的开疆拓土。此后,再次大肆增兵河西之地,扫荡了回鹘和吐蕃等诸多蕃部,正式稳定了西夏人对河西之地的控制。
在公元1038年以前,西夏基本控制了河西之地。而有了河西的资本,李元昊则改其父“东和西战”的国策,开始“联辽攻宋”。
公元1038年,三十岁的李元昊,正式称帝,定国号为大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并废用汉字、汉服、汉礼,改用小蕃文字、穿大夏服、行大夏礼。
到这个时候,宋夏之战,将不可避免。
但是,从1008年李德明用兵甘州回鹘到公元1038年李元昊称帝,在这段时间里,宋朝在干什么?
宋朝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李德明、李元昊父子全定河西。
甚至,在1035年,李元昊征战唃厮啰之际,宋朝竟无动于衷,没有派兵增援。而在1035年底,唃厮啰取得宗哥河大捷后,北宋朝堂竟然不敢予以褒奖。
同知枢密院韩亿竟认为李元昊和唃厮啰“二虏皆藩臣”,应让双方化解仇怨,故对唃厮啰不应予以奖励。
太宗之后,北宋决策层的政治水准,已经不止绥靖了,而是在用想象力主导对外战略。
太宗之前,党项人就是北宋王朝的羁縻番邦。但是,对于这个番邦,赵光义却连年用兵,把番邦附庸打成了敌战之国。
战争塑造国家。
本来以离散为特点的党项羌人,硬是在战争中打出了凝聚力。在太宗后期以及真宗前期,党项人就已经不再是番邦藩臣了。事物是变化的,党项已经发生了质变。
不变甚至退化的,只有大宋朝堂的决策层。
他们竟一厢情愿起来,试图退回到唐朝,来思考党项人的问题。自己种下的蛊,现在已经被蛊反噬。这时候,你却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便是闭目塞听和自欺欺人了。宋朝决策层剩下的只有想象力。
在宋夏之间,李元昊和党项人不可能满足于灵州和定难五州故地。野心种子,已经在自己的武功和宋朝的懦弱中,长成了参天大树。他们当然要进攻。而此时正值北宋的真宗朝。宋真宗这个只会做官家的大宋天子,他会怎么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