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洛阳》热播,开篇即呈现了武则天时代的告密风潮。在这告密风潮中,我认为最令人瞩目的事情,当属宰相狄仁杰被诬告案。狄仁杰被诬案既反映了酷吏来俊臣的阴险、狡诈,又反映了狄仁杰的机智、聪慧,还反映了武则天的无上权谋。
(《风起洛阳》里的武则天)
一、来俊臣为什么诬陷狄仁杰?
唐高宗李治死后,武则天临朝称制,执掌唐朝大权,她犹嫌不足,想当皇帝,可是百官不服。684年,徐敬业公开反对武则天,被武则天血腥镇压。武则天有感于反对她的唐朝宗室和大臣太多,又无法辨别,于是她发布了鼓励老百姓告密的政策:凡大唐百姓,都可以告密,方式是直接找地方官说要去洛阳告密,地方官则必须派马车相送至洛阳,等候武则天召见。若告密的证据真实,朝廷直接封官;若告密的证据不真实,也不责备、不处罚。
这一政策改变了西安人来俊臣的命运。
来俊臣因犯“奸盗罪”被捕入狱,为了能出狱并做官,他居然在狱中捕风捉影告发朝廷官员,其中就有刺史王续。而王续确实犯事被朝廷杀了头,来俊臣便添0油加醋,继续“告发”王续。不巧,武则天见到了来俊臣的告密信,看中了他锲而不舍的精神,召见了他,并直接封他为侍御史,后升为御史中丞、太仆卿。
来俊臣被委以重任后,自愿成为武则天排除异己势力的铡刀。他组织了一帮人,发明了大量残酷刑具,采用先诬告,再刑讯逼供的手段,残害了大量李唐宗室子弟和维护李唐江山的大臣。
按理说,狄仁杰乃武则天信任的人,来俊臣不应该害他,可是狄仁杰得罪了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武承嗣想继承武则天的位置,知道狄仁杰等人一定会反对,于是与来俊臣串通,要先除掉狄仁杰等人。公元692年,也即狄仁杰当宰相的第二年,来俊臣在武则天面前诬陷狄仁杰谋反,武则天虽然怀疑其真实性,仍将狄仁杰打入天牢。
二、狄仁杰的机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在天牢里,狄仁杰展开了与来俊臣和武则天的智力游戏。狄仁杰的斗争方式是:对来俊臣一套,对武则天一套。
狄仁杰知道来俊臣是个没有底线的无赖,什么样的招、什么样的酷刑都使得出来,同时,他也是武则天及武氏家族的一把刀,跟这种人生气和硬碰硬都不值得。于是他不等来俊臣审问,直截了当地说不用审了,我反武则天是事实。这大大出乎来俊臣的意料,于是来俊臣放松了对狄仁杰的警惕,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审讯其它人犯身上。这便给了狄仁杰谋划的机会。
狄仁杰很清楚武则天在幕后关注着此案。他想:武则天不一定相信自己会反,但来俊臣会想办法让武则天相信的,为了让武则天不受来俊臣的蒙蔽,一定要与武则天建立直接的联系。可是自己身陷囹圄,见不到武则天,奈何?他想了许久,终书想到一个办法:从狱卒处要来一支笔给家里人写信,信上说天气转暖了,棉衣穿在身上太热,要将棉衣送回家里,让家人处理一下,再换些单衣来穿。就是在这棉衣里,狄仁杰来了个“夹带”,他暗中将来俊臣陷害自己的真相写在一块布帛上,将布帛深藏于棉衣内里。狱卒们不知是计,将棉衣交给了狄仁杰儿子狄光远。
(狄仁杰)
狄光远知道父亲寄回棉衣一定有名堂,于是仔细察看,得到了帛书,呈给了武则天。武则天看到帛书,却没有立即召见狄仁杰询问情况,只是派了周琳做使者,去狱中查实狄仁杰所言之真假。周琳来到狱中,眼看要查清真相了,来俊臣又耍了个手段,他派人模仿狄仁杰笔迹写了封《谢死表》。大意是我狄仁杰反武则天是真,甘愿认罪受罚,但希望武则天看在我曾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饶我的家人不死……
这封《谢死表》送到武则天那儿,武则天便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了。也就是说,武则天停止了对狄仁杰案件真实性的追查,她似乎默认了狄仁杰反她是实。
而狄仁杰知道这些后,也不焦急,他也没有了下一步的举动,只是静候消息。
三、武则天的权谋
《旧唐书》上说,狄仁杰被诬案的转机,是一个三品官员乐思晦的儿子促成的。乐思晦被来俊臣杀害,其幼子只有十来岁,被贬司农寺为奴,他要见武则天,武则天召见了他。此子告诉武则天,来俊臣贯于严刑逼供,人人都受不了,就算好人也会承认自己犯错。于是武则天顿悟,想到狄仁杰可能被冤枉,直接召见了狄仁杰,才使真相大白于天下,狄公幸免于难。
其实,这并不是真实原因。
试想,武则天难道不知来俊臣是什么人吗?她正是看中了来俊臣缺乏底线的人品以及暴虐的手段,才让他去做这种事的,目的是造成人人都害怕的“恐怖气氛”,让李唐宗室子弟以及维护李唐宗室的大臣都不敢反对她,甚至想都不敢想反抗的事。
(武则天)
真实的情况是:武则天自从见到狄仁杰的帛书,就已明了一切,知道狄仁杰不想苦挨刑罚才承认反对武周的,并非真反。其派人调查真相以及听信来俊臣假造的《谢罪表》,都不过是一种形式主义,一种冷处理,目的是想让狄仁杰在天牢里、在恐怖气氛下多呆一会儿,多感受一下失去权力与自由的可怕,借以洗清他身上可能的“亲李反武”意识。
要知道,狄仁杰一生并不“反武”,却百分之百地“亲李”,从他劝武则天立李氏子弟为太子而不立武氏子弟为太子就可以看出。但武则天知道,做为李唐旧臣,狄仁杰此种情感非常正常,她并不奢望狄仁杰能反转为“亲武反李”,却很希望狄仁杰能够离“亲武”近些,再近些……
后来真相大白,武则天为狄仁杰平了反,却并没有让其官复原职,而是将其贬为彭泽县令。从宰相到县令,差距何其大!为什么这样做?其实,这也是武则天的权谋,她是想让狄仁杰继续感受“亲李”的害处。之后不久,武则天又将狄仁杰提升为宰相,这又是为了让狄仁杰懂得感恩,以后死心塌地做个“亲武”的好官。
可见,狄仁杰被陷害案,是狄仁杰与武则天高级别的“智力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