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随着新世纪的到来,中国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多数人都适应了新时代,生活也逐渐现代化。
然而在河南鹿邑县这块土地上,却生活着这么一群人。他们将生活的村落,称为“完颜部落”。
他们坚守着女真族完颜氏的传统,将马、狗、喜鹊这些动物奉为神明,守护且尊敬着它们。
女真族的完颜氏,起源于现今的黑龙江一带,离当时的中原(河南)可谓是千山万水。
他们为何会离开故土到河南定居呢?这群女真族人身上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遵循祖训,拒谈岳飞
女真族是我国一个十分古老的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住在黑龙江、松花江以及乌苏里江附近。
女真族的鼎盛时期,也不只限于建立起与南宋对立的大金政权,之后女真族也出现了不少能人。
建立后金、大破辽东的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便是女真族人。带着满清人入关,建立清朝的爱新觉罗皇太极,也同样是女真族人。
女真族延续到今,已经演变成了满族。
完颜氏只是女真族中的一个部落,后来完颜阿骨打出现,统一了女真各部并建立金朝,完颜氏也就成了皇族的姓氏。
至此,完颜氏这个人口稀少的部落也逐渐得到了壮大,并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不断的壮大,人口也越来越多。
如今在河南省鹿邑县,有不少姓完颜的人。
而鹿邑县的涡北镇完楼村,足足生活着1000多名完颜氏村民。他们到如今也依旧保持着民间信仰,不吃马肉和狗肉。
因为女真族是游牧民族,对于马有着深厚的感情。不吃狗肉的典故,则源于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年幼的努尔哈赤被明朝总兵李成梁追杀,他带的一条大青狗为了帮他脱离困境,活活被累死了。
此后,女真族人变得敬狗、爱狗,从不杀狗更不吃狗肉。信奉马、狗的信仰,也演化到了日常生活中。
婚丧嫁娶时,女真族人会用红纸剪出马和狗的图案,张贴在门窗之上,而这一习俗也一直延续至今。
至于完颜氏信奉喜鹊,是因为有一个喜鹊救了祖先一命的传说,因此完颜氏更喜爱麻雀。
在日常的交流生活中,完颜氏村民们还在使用古时的抱拳礼。春节时祭祀或拜年,村民们还会行跪拜礼。
举行丧葬仪式时,完颜氏村民还会遵循古时习俗,在棺材上放上一把弓箭,而箭头必须正对棺材前方。
在解放以前,完楼村还有一座占地50多亩的完颜氏祠堂。
祠堂的建筑是传统的庙堂式,建筑风格则糅杂了来自金代的建筑风貌、满族的民族特色以及皇家的文化特征。
祠堂的正中间还挂着完颜氏世代祖先的画像,村民们称这些画像为“影”。完颜氏自古流传的习俗,要在每年的农历3月15日去祭拜祖先,也被称为祭祖拜影之日。
可惜后来,这座精美且极具研究价值的祠堂毁于一旦。
完颜氏的家族,还很喜欢把自己居住的村子,都冠以完氏。
在鹿邑县完颜氏生活的村子,有的叫完楼村、完老家村,还有的叫完天齐村、完观庙村等。
河南鹿邑县聚集着完颜氏村民的村子,共计11个之多,而整个鹿邑县生活的完颜氏有5000多人。
在河南的汝州和禹州,还生活着500多名完颜氏人。
而实际上现存的完颜氏,不仅仅只有生活在河南一部分。
其中主要有两个支系,一支是安徽肥东,还有一支是甘肃泾川。他们的祖先,都是完颜阿骨打的四儿子完颜宗弼。
因为祖先完颜宗弼的关系,鹿邑的完颜氏村子都立有族规——不许听《说岳全传》,不能唱和岳家将有关的戏曲,更不能看岳飞有关的电影。
最重要就是,族内的完颜氏不准与岳姓人通婚。
这族规听起来,都是在针对岳飞及其后人。也确实如此,完颜氏同岳飞是真有仇。
但实际上那只是一段历史,或者说只是两个家族的祖先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罢了。
一生死敌,历史渊源
完颜氏的祖先完颜宗弼,还有一个名字叫金兀术。金兀术是金朝将领,也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个儿子。
金兀术青年时,便随叔父和长兄一同作战,攻占南宋。
宋徽宗、宋钦宗被金军俘虏,史称“靖康之耻”。在这一战中,金兀术便以勇敢善战之名大出风头,而最让他出风头的,其实是他将宋高宗追到了大海里。
后来金兀术在淮南休整,又重新出兵征战陕西,虽是血战,但也以胜利告终。
此后金军一路南下,长驱直入渡过长江,宋军无力抵抗只能撤退,一路逃到了临安。
金兀术率军攻占城池,意欲剑指临安。岳飞见金军主力南下,乘着金人后方空虚突然袭击,六战六捷收复了很多失地。
岳飞领导的岳家军,因部队纪律严明,散兵游勇甚至土匪都前来投靠他,岳飞终于战出了自己的名气。
金兀术卷土重来,准备攻打顺昌。岳飞见此立刻联络其他部队,共同夹击收回了汴梁,金兀术被迫从顺昌撤兵。
此后,金兀术便将岳飞当成自己的对手。金兀术听闻岳飞孤军深入在郾城驻扎,便想率军突袭。
金兀术赶到郾城时,岳飞的部队都在外打仗,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但岳飞临危不乱,分出一部分人去对抗杀来的金军,剩下的人继续作战。
针对金军的铁骑,岳飞想出了应对的方法。利用麻扎刀,砍断骑兵身下的马腿,断了铁骑的优势。
此战,金军“拐子马”遭到重创,不敌宋军只能撤退。
金兀术甚至痛哭流涕,说他自从征战开始,皆因“拐子马”取胜,到今天居然失败了。
但金兀术认为岳飞的胜利只是侥幸,又重新集结部队,准备偷袭颍昌城。
金兀术的意图早被岳飞察觉,他早就提前率兵增援。
金军和宋军在颍昌城下酣战,飞沙走石尘土漫天,战争从清晨持续到了正午,却是难分胜负。
后宋军将领趁着两军厮杀之际,率城内的守军出城,偷袭了金军的侧翼,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经此一战,金兀术信心大败,选择闭门不出。他甚至悲哀感叹说,自从他领兵打仗以来,还未经历今天这样的挫败。
岳飞准备一鼓作气,继续收复开封,直至中原全部收复。但宋高宗忌惮岳飞的实力,连发12道金牌,要求岳飞班师回朝。
金兀术也意识到,岳飞会是他一生的死敌。只要岳飞一直活着,他将永远无法打败南宋,顺利完成一统。
但后期金朝已经无力继续出兵攻打南宋,只能选择议和。
见此,南宋朝廷内部开始了对手握重兵将领的打击迫害。
金兀术见南宋朝廷内部风云变幻,便趁机联系奸相秦桧,想让议和顺利进行,就必须先杀了岳飞。
最后岳飞遭到卖国贼秦桧陷害,一代名将竟就这样牺牲了。
在大众眼中,金兀术身上最大的标签,便是岳飞的手下败将,一个害得抗金名将岳飞惨死的刽子手。
金兀术的这个近乎反面的形象确立,主要因为清朝时期钱彩写的《说岳全传》,和现今刘兰芳讲的评书《岳飞传》。
完颜氏的族人,当然不能接受自己的祖先,被这样的文化艺术抹黑和诬蔑。
完颜氏觉得金兀术是大英雄,刘兰芳的评书是在诋毁金兀术,更是枉顾了历史。
他们甚至认为,金国也是华夏的一部分。所以秦桧不是卖国贼,而是帮助民族和解以及融合的中间人。
所以完颜氏的后人很讨厌岳飞。谁要是提一句,他们就跟人家急。他们觉得对岳飞的赞扬,伤害了女真族人的感情。
女真族人认为金兀术没有错,金兀术是金朝人,而岳飞是南宋人。两人的立场和选择,本就不可能一致。
但是论起对错,却是谁都没有错。双方都是在效忠自己的国家,坚持自己的信仰而已。
因为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并不是单一民族组成的国家。
经历漫长的岁月和历史发展,各民族才最终成为了一家人。
这也就意味着,在古代各民族之间免不了会有隔阂,甚至是冲突和战争。
在各民族的斗争中,特别是处于敌对状态的两个民族,是很难认同对方民族的英雄的。
所以说,金兀术是女真族的英雄,岳飞也是南宋的英雄。
双方和后人是敌对状态,也可以理解了。
站在新时代的角度上,也不能狭隘地认为完颜氏的族规是偏见和老思想。这不过是不同民族之间的信仰和习惯,以及对于祖辈的天然维护。
但正因为处于新时代,新旧观念碰撞之间,很多事情已经没有那么绝对,也正在发生改变。
时势造英雄,更是历史环境的选择。
后人相见,感慨万千
当年宋金签订绍兴和议,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战争。
但金朝内部问题不断,当权者因皇权和政治主张问题,大肆虐杀朝臣和皇室宗亲。
金兀术的长子完颜亨因此惨死,族人只能扶棺柩逃往泾川。金朝末年,蒙古大军杀金末帝完颜承麟,臣子们又带着棺椁投奔泾川。
甘肃泾川这支完颜氏的后人,便是由此而来。
而河南这一支,是随着朱元璋征战的金兀术后代,在明万历年间,因当官从安徽肥东迁徙来的。
完颜氏族人之所以背井离乡,甚至隐姓埋名,一部分原因是金朝内部矛盾。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蒙古帝国大汗窝阔台下令天下大赦,唯完颜氏一族不赦,势要杀尽完颜氏一族人。
为了避免完颜一族被屠戮殆尽,部分完颜氏族人只能改名,而另一部分的完颜氏人,则是隐瞒民族和姓氏,不敢再公开使用完颜这一姓氏。
但他们依然记得自己是女真人的后裔,是完颜阿骨打的子孙。在宗族间依然使用完颜复姓,墓碑和牌位也照实书写完颜。
直至新中国成立后,56个民族的儿女共同成为国家的主人,他们才重获新生。
上世纪80年代掀起一场改革,民族政策一步步落实后,河南这些完颜氏的族人才正式由汉族更改为了满族,名字也从“完”这一单行姓,重新换回了“完颜”这一复姓。
新时代的到来,也意味着打破陈规,从束缚中解放。
1992年,完楼村的一位年轻小伙,爱上了隔壁村姓岳的一位姑娘。可是按照族规,完颜氏不能和岳姓人家通婚。
不仅小伙子的父母极力反对,村里的一些人也很是反对,认为金兀术的后辈和岳飞的后辈是不可能和解的。
但这个小伙子认为,爱情和婚姻应当是自由的,也应该由他自己来选择和决定。
最后村里的支书召集族人,开会讨论完颜氏和岳姓人结婚的事情。
村支书和一些开明的族人一致认为,新社会已经到来,也对婚姻有着明确规定,那就是婚姻自由。
不与岳姓人同婚,并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限制族内年轻人的婚姻。便对祖训做出改变,族人婚姻自由。
岳飞和金兀术的后人,忘却历史恩怨,实现和平握手的历史性时刻,也发生在河南。
握手的这一支金兀术后人,生活在汝州市纸坊乡完庄村。而更奇妙的是,岳飞后人生活在鹰城平顶山市的北渡镇。
这两个地方的距离只有几十公里而已,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双方在媒体的牵线之下,在平顶山市区相聚。站在新时代之下,把酒言欢共谈和平。
岳飞后人说,当过去的一切成为了历史,两家人能够见面相聚,对于后来人而言,也是有一定的历史意义的。
完颜氏也称,造成两家人的恩怨是因为特定的历史条件,但当一切成为历史,两家人还是能够成为朋友。
当约定俗称的事物开始松动,甚至被改变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历史的某些部分真正成为了过去,人们也适应了历史的改变。
回首千年历史,所谓仇敌比比皆是。
但时过境迁以后,再着眼这些恩恩怨怨,不过是各自背景与立场不同,这也正是历史的魅力所在。
更是那句“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痕”的寓意。
立足于当下历史条件,固步自封只会害人害己,冲破束缚才能找到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