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出了两位名震天下的书生,一位叫张居正,一位叫顾宪成。万历朝前20年是张居正的舞台,他推行新政,改革弊病,让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重现生机。而万历22年后,一直到明朝灭亡,都属于顾宪成,还有他的东林党。
顾宪成是小人物,因为他做过最大的官,不过就是吏部的文选司郎中,一个负责推荐官员的小角色,并且这个小官也没当多久。顾宪成总喜欢推荐一些清流文人,直言敢谏的老顽固,惹得万历皇帝很不高兴,便干脆将顾宪成革职,令其返乡为民。也正是这一次罢官,成为了明朝国运的分水岭。
在顾宪成被罢免后,朝廷内外为其求情的奏章多达数百份。这些奏章虽然没有保下顾宪成,却也反应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吏部小官,威望极高。顾宪成是一个典型,他公正、廉洁、不惧权威,数次顶撞万历。他代表的,是以清高自居,却敢于抗争的明朝文官集团。
所以作为精神领袖的顾宪成虽然草民一个,但他却是一个足以掌控明朝庙堂的人。他在无锡创立东林学派,建立东林书院讲学,批评朝政,议论民生,引得天下学子纷至沓来。而这些从东林书院走出去的文人,包括认同其理念的朝廷大员,都自发走到一起“抱团取暖”,逐渐形成了明朝庙堂不可忽视的一大势力,被时人称之为“东林党”。
东林党人清正,刚直,痛恨宦官乱政,追求“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天启四年,东林党开始一场螳臂当车的行动。杨涟上书,参奏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左光斗等70余人联名跟奏,请求彻底铲除魏忠贤一派。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壮举,天启帝置若罔闻,阉党展开了疯狂的报复。杨涟、左光斗受诬下狱,受尽酷刑却宁折不弯,最终慷慨赴死。东林党受到牵连者不计其数,却都铮铮铁骨,宁死不屈,将文人的气节彰显地淋漓尽致。天下百姓皆为东林人鸣不平,“悉焚香建醮”祈求他们生还,还自发筹款募捐,打点诏狱,但却无济于事。
此时的东林党人,为国为民,以天下为重,皆是知直不知曲的君子。但是正直的文人又往往有致命的缺陷,一是自视清高,眼里容不下沙子,二是图名,经常为了个人名声而枉顾朝廷大局,这也是东林党最终走向极端的根源。
在明朝朝堂,除了代表“正邪”的东林党和阉党外,还有以籍贯为依托的官吏集团,比如齐、楚、浙三党。而在一些东林党人眼里,遵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准则,大肆排挤和攻击其他势力,使其被迫选择依附于阉党。明朝的党争,逐渐演变成为东林党和天下朋党集团之争。
在党争中走火入魔的东林党忘记了最初东林学派“反对谈空说玄,提倡实学实用”的初心,他们力争扫除朝廷阴霾,却不顾全局,将一场大乱斗越演越烈。“党同伐异”, “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东林党最终让明朝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从争国本、抗争奸佞,到执着于朋党之争,东林党的改变不是由哪一个人带偏的,这是封建文人骨子里的一种特性。一个人好变通,但一群人却无法变通,东林党不是没有明白人,但当斗争成为一种趋势,谁也无法逆流而上。
后期的东林党不再是顾宪成、杨涟、左光斗那群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作为一个势力庞大的集团,它吸纳了太多的爪牙和欺名盗世之辈。1645年,东林党魁钱谦益率领百官向清朝投降,在大雨中的南京城门外,跪迎清军进入南京,让最后的东林文人气节成为笑谈。
现在再谈东林党,谁还记得顾宪成的正义直言?谁还记得杨涟等东林君子的以死明志?明朝亡于东林党,成为了一种主流观点。代表明朝文人气节的东林党,最后的名声,甚至比阉党还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