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七年天子,难道还不值这几片玉?”明英宗向汪皇后索要玉玲珑,汪皇后气得这样说道。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明英宗朱祁镇复位后,有一天突然想起自己的玉玲珑来,于是就问太监刘桓: “我之前曾经有一个系在腰间的玉玲珑,现在在哪儿呢?”
刘桓回答道: “在郕王妃那里。”
郕王妃汪氏,就是之前景泰帝朱祁钰的汪皇后,明英宗复位后将景泰帝朱祁钰降为郕王,汪皇后也恢复了之前郕王妃的身份。
但凡涉及到朱祁钰的事情,明英宗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让对方归还回来,对玉玲珑同样如此。一听说玉玲珑在郕王妃那里,明英宗连忙派人前去索要,没想到郕王妃脾气挺大,一气之下把玉玲珑扔到了井里,然后告诉来人说: “没有!”
待来人走后,郕王妃对人说道: “郕王做了七年天子,难道还不能享有这么几片玉吗?”言语中对明英宗颇为不满。
郕王妃性格刚强执拗,在景泰帝时就饱受打击,明英宗复位后她又这样直言冷对,所以很快就惹恼了明英宗。不过,和景泰帝的其他妃嫔相比,这位郕王妃却是结局最好的一位。
郕王妃汪氏是顺天府(现在的北京)人,她是郕王朱祁钰的结发妻子,于1445年被册封为郕王妃。
1449年,明英宗朱祁镇御驾亲征,结果被瓦剌部落俘虏,开始了他的“北狩”生涯。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明英宗的母亲孙太后的主持下,郕王朱祁钰先是代理国政,不久又被拥立即位,是为景泰帝。
同一年冬,郕王妃汪氏被册立为皇后。
汪皇后为人颇为贤德,当时瓦剌以明英宗为要挟攻打京城,城中死难者无数,一时暴尸荒野,景象十分凄凉。汪皇后见到后于心不忍,于是就命令将士们将这些遇害者一一掩埋。
1452年,景泰帝朱祁钰已经在位三年时间,太子还是明英宗的儿子朱见深。很显然,孙太后虽然同意大臣们拥立朱祁钰即位,但是她仍然希望皇位将来还在朱祁镇的子孙中传承。
刚代理国政时,朱祁钰还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愿,但是当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之后,他逐渐有实力和胆量表达自己不同于孙太后的想法。1450年八月,明英宗朱祁镇“北狩”一年归来后,朱祁钰并没有将皇位归还给哥哥,反倒将朱祁镇一家幽居于南宫之中。不仅如此,朱祁钰还想将皇位永久地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于是他逐一攻破朝廷大臣,好让他们同意自己易储的想法。
经过对大臣们的狂轰乱炸之后,大臣们基本默许了朱祁钰的想法。1452年,朱祁钰决定废掉原太子朱见深,改立自己的独生子朱见济为太子。
让朱祁钰没想到的是,自己费尽心机征得了朝廷大臣们的同意,却受到来自后宫的强烈反对:汪皇后坚决不同意朱祁钰易储的做法。
值得一提的是,朱见济并非汪皇后所生,他的母亲是朱祁钰的杭贵妃。汪皇后只生了两位公主,没有生育任何皇子。《明史》中只是记载汪皇后反对易储,并没有提及她是出于仁德的考虑不想废掉朱见深,还是简单地只是不想让杭贵妃的儿子上位。
汪皇后的反对惹得朱祁钰勃然大怒,他直接下旨废掉了汪氏的皇后之位,改立杭贵妃为皇后,然后废掉侄子朱见深的太子之位,改立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可惜,朱见济被立为太子后只一年时间就夭折,时年仅6岁。朱见济死后三年,1456年,他的母亲杭皇后也去世了。
朱祁钰先丧子后丧妻,大概是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的身心难以支撑,1457年正月,正当壮年的朱祁钰突然得了重病。他的病情如此沉重,以至于大臣们不得不将皇储问题提上议事日程。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为难大臣们太久,因为朱祁镇很快就为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几乎是在朱祁钰病重的同时,幽居南宫的朱祁镇在石亨等人的帮助下冲出南宫,来到大殿,重新登上那个他错失八年之久的宝座。
朱祁镇复位,朱祁钰被废为郕王,他那位已经去世的杭皇后被毁掉陵墓,削去皇后号,改称为“郕王妃”。
即便如此,如果杭皇后泉下有知,或许她应该感慨自己的幸运,因为和杭皇后相比,朱祁钰的其他妃嫔结局十分凄惨:1457年二月朱祁钰去世后,余恨未消的朱祁镇下旨让他后宫那些妃嫔殉葬,其中包括朱祁钰最宠爱的唐贵妃等人。
后宫妃嫔中,汪氏却是个例外。当朱祁镇和大臣们商议殉葬妃嫔的名单,提及汪氏时,大臣李贤说道: “她已经被幽废,况且她的两个女儿年纪还小,希望陛下怜悯!”
李贤是朱祁镇十分看重的大臣,他的这两句话无疑救了汪氏的命,朱祁镇于是手下留情,汪氏得以幸存下来。
随着朱祁镇复位,朱见深又被立为太子。朱见深知道当初汪氏不同意叔叔废黜自己,所以他感念汪氏的恩情,对待汪氏态度十分恭敬,还经常在父亲面前说这个婶婶的好话。因为朱见深的保护,汪氏迁出皇宫去往郕王府居住时,她原来在宫中的所有财产都原封不动地被带了出来。
虽然被新皇室成员善待,但是汪氏刚强执拗的性格并没有任何改变。
明英宗朱祁镇显然不像儿子朱见深那样宽宏大量,除掉朱祁钰的后宫后,他还想拿回自己曾经的所有。
有一天,朱祁镇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曾经有一个系在腰间的玉玲珑,于是就问身边服侍的太监刘桓: “我之前有个玉玲珑,现在在哪儿呢?”
刘桓如实回答道: “在郕王妃那里。”
这个郕王妃当然不是已经入土为安的杭皇后,而是搬到郕王府居住的汪氏。
朱祁镇一听自己的东西还在郕王的人手里,于是连忙派人前去郕王府索要。
汪氏的脾气还像当初一样执拗,朱祁钰虽然废掉她的皇后之位,但是两个人毕竟是多年夫妻,有不错的感情基础,所以她对朱祁镇对待朱祁钰一系过于狠毒颇为恼恨,根本不想把玉玲珑还给朱祁镇,一气之下她直接把玉玲珑扔到了井里,然后告诉来人说: “没有!”
待来人走后,汪氏气犹未消,她愤愤不平地对别人说道: “郕王做了七年天子,难道还不能享有这么几片玉吗?”
《明史》中的原文是: “七年天子,不堪消受此数片玉耶!”
明英宗在汪氏这里碰了个又直又硬的大钉子,然后宫中就有人趁机煽风点火,告诉明英宗:当初汪氏搬离皇宫的时候把她所有的财产都搬走了,算起来财产数额高达数万!
明英宗本来就对郕王一系心怀怨恨,听到这些话后又勾起旧恨来,他当即下旨:查抄汪氏从皇宫带走的所有财产。
后记
虽然遭遇了废后、被查抄财产等一系列事件,但或许是仁德的原因,或许是心胸宽广使然,汪氏很长寿,她一直活到明武宗正德元年,也就是朱祁镇的重孙子朱厚照即位后的1506年,终年80高龄。
汪氏去世后,因为她曾经有皇后和王妃的身份,明武宗朱厚照和大臣商议她的丧仪规格。大臣王鏊建议道: “应该恢复她的封号,然后以妃嫔之礼安葬,以皇后的规格祭祀。”明武宗采纳了王鏊的进谏,将汪氏与朱祁钰合葬于金山景泰陵,为她上谥号“贞惠安和景皇后”。
对于当初努力保全朱祁镇一支的汪皇后,虽然朱祁镇本人并没有多少感念之情,但是他的子孙们却远比他更为仁厚宽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