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简单说一下我的印象中的安史之乱。
对于我的“安史之乱观”塑造来说,现阶段影响比较大的是李碧妍的《危机与重构——唐帝国及其地方诸侯》,正是这本书,重新整理、塑造了我心中的一个“安史观”。
在此以前,我想到安史之乱时往往仅有“马嵬之变”、“灵武登基”以及战争造成的不计其数的破坏。而在阅读此书、再加上自身历史学识的增进,我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理解,我个人的认知是:“安史之乱造就了一个新的政治格局、中央与地方(藩镇)关系的重塑,甚至说是唐王朝继续生存的一次转折。”我认为这或许与拜占庭帝国在施行军区制后顽强地抵挡着阿拉伯人、保加利亚人不断的进攻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安史之乱后,唐朝自仆固怀恩擅自许诺区分各降将节度诸镇,藩镇割据局面开始。但在代宗、德宗、宪宗时期的一次次兵变、叛乱之中,整个藩镇的格局也在逐渐变化,并在宪宗时期渐趋稳定,形成了一个新的“藩镇版图”。
当然,安史之乱也确实是一场浩劫,造成了空前的破坏,给唐朝在军力、财力、人口上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耗,唐朝的国力也自此中落,再也没有向外扩张的力量,而仅有的土地也遭到四邻吐蕃、回纥(回鹘)、南诏、渤海等国的蚕食,失去了对整个西域的控制,与高宗鼎盛时期的最大疆域相比,连二分之一都不及。
在叛乱中心的黄河中下游地区,“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榛荆,豺狼所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自覃、怀经于相土,为人烟断绝,千里萧条。”(《旧唐书·郭子仪传》)一片的荒凉景象,经济完全崩溃,社会秩序混乱。即使是帝国富庶的江南八道,也经历了“永王之乱”、“刘展之乱”及其后平叛将领田神功的大肆掳掠,这些灾难同样给江南带来了巨大的破坏。
而著名的“河朔三镇”(卢龙镇、魏博镇、成德镇)虽然在表面上仍是唐朝天子统辖,但实际上已如同一个羁縻国、“国中国”一般。唐廷甚至对卢龙镇屡次的军事政变持一种“观敌国之衅”的态度,宰相们也麻木于三镇的世袭。最后一次收归魏博镇的努力也在829年失败。朝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承认这些“反贼”的合法性及其世袭的权利,在其内部发生更迭时也无心更无力插手。
就安史之乱的破坏意义来说,其对唐朝的打击也不可不谓致命,在塑造了唐朝继续生存的格局的同时,也敲响了唐帝国灭亡的第一声警钟。此前民族团结、经济繁荣、国力强盛、疆域广阔的盛唐气象只能在依稀诗文之中辨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