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社会对《母仪传》中的《邹孟柯母》最为推崇,以孟母的事迹作为母仪的标准,把子女教育作为母亲的重要职责。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子女关系着家族的未来与门第的兴衰,所以在唐代将子女抚育成才,做一个令人敬佩的贤母,成为大多数母亲的毕生追求,也是封建礼教下,女性获得社会成就和荣耀的唯一途径。
唐代母训文化在各种条件下逐渐形成,其内容也异常丰富。唐前期的母训倾向于,母亲对儿子仕途的指点,在廉洁、为政技巧等方面来教育孩子。而唐中后期,由于科举取士的偏重,母训内容则强调母亲对孩子的学业辅导和督促。
唐代母训文化在多种原因下不断形成
1、母亲训诫子女是天经地义的事
儒家思想在处理人伦关系时,对每个人的家庭角色进行了严格限制,“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的五教,作为个人行为准则,在家庭延续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母慈”的内涵比较宽泛,其中不仅包括母亲对孩子的慈爱,还包括母亲对孩子含有浓郁的期望。另外,“子孝”也给母亲教子提供了有力的伦理依据。
虽然,封建社会对妇女给予各种限制,如“幼从交兄、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妇礼和“子妇无私货、无私蓄、无私器”的经济上一无所有,但是抚养子女和孝顺父母,则是人伦关系中的重要内容和要求。“孝”被称为是一切道德的根本,“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之生也。”(《孝经译注》)。子女为了尽孝,不得不服从母亲的管教,母亲训诫子女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
2、亦母亦师:女性学识的提高,使母亲能在唐代私学中担当教育者的角色
唐代女子接受教育之广泛、女子观念之清新和女子地位之重要,在中国古代史上独具风采。开元、天宝以降,随着科举进士制的盛行和士人政治的形成,教育普及和文化下移的趋势愈益明显,使女性受教育的机会也大为增加,从而提高了广大女性的学识教养,也为更好地培养子女打下良好基础。
唐代士人对私学的重视,使得母训文化在唐代相对引人注目。自魏晋门阀士族形成以来,士族高门之家族教育不外乎家风培养与家学因袭两大要目,而这二者与母系一方所具备的门风教养关系甚密。因此,结婚时对门第声望的讲求,是必要的,即不仅强调父系亲属应具有较高的索养,同时强调母系亲属应具有良好的品格和学养。惟其如此,才能承绪传家、光大门嵋。
唐代母训内容丰富,如仕途的指点、忠孝观的培养、学业的教育
1、在仕途上进行指点的郑氏母训
郑氏,唐右常侍李景让之母。李景让担任浙西观察使时,部下中有一左都押衙违背了他的意旨,李景让竟将这个左都押衙用木杖打死,军队中群情激愤,眼看就要发生变乱了。
郑氏叫李景让站在庭院中,训诫道:“天子会汝以方面,岂得妄杀?万一致一方不宁,岂惟上负天子。”(《新唐书》)。
说完,命令左右家人脱去他的衣服,叫他坐在庭院中,而她自己举起鞭子就要抽打李景让的背,军队于是才安定下来。李景让的母亲性格严明果断,教子有方。李景让妄杀人命,激起公愤,她当众斥责李景让,还要鞭打他,一方面教训了儿子,使他以后不再肆意妄为。另一方面又轻而易举地将一场兵变消饵于无形。
能在仕途上给孩子指点的母亲,往往性格坚强强,深明大义,自身既有高尚的操守,又有深厚的文化素养。不仅在孩子年幼时悉心调教,而且在他们长大成人、步入仕途之后,依然对他们施加有益的影响。让自己的孩子在为官之路上少走岔路,真正的造福一方。
有时母亲们并不见得能直接灌输教授给幼子多少有形的知识,但她们始终勉励儿子一心向学,鞭策儿子学有所成,同时在仕途上不断教导儿子做人做官的道理,而一旦儿子成材,就自然会给社会增添精神和物质财富。唐代母训文化中的重德垂范等精华,对子女一生,乃至对后世历史都产生了积极深刻的影响。
2、忠孝观的培养也成为唐代母亲重视的内容——杨氏母训
忠是处理人际关系的原则,后演变为君臣之间的伦理道德;孝是处理父母子女之间关系的行为准则。它实际上是封建道德的最高原则,同时也是一个人立身处世之道。因此,忠孝观的培养也成为唐代母亲重视的内容。杨氏,监察御史董昌龄之母。董昌龄生于蔡州,历经吴少诚、吴少阳,至吴元济起兵造反时,任吴房令。
杨氏告诫昌龄曰:“逆顺之理,成败可知,汝宜图之。”杨氏又告诫曰:“逆党欺天,天所不福,汝当速降,无以前败为虑,无以老母为念。汝为忠臣,吾虽段无恨矣。”杨氏叫昌龄速降于王师,不要担心母亲的安危;若能成为忠臣,做母亲的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董昌龄依母计,降于王师。宪宗听说了之后大为喜悦,授予郾城令兼监察御史。昌龄哭着叩谢说:“这一切皆是我母亲教育的结果!”吴元济把杨氏关了起来,准备杀掉,替杨氏求情的人很多。等到叛军平定了,杨氏竟没有什么事,宪宗封她为北平郡太君。杨氏劝子降王师之举,既消除了一场战争,又保全了董家的名声,同时也挽救、教育了儿子,得时人盛誉。
3、重视学业,无论困难多大也要把子女抚养成材
唐代母亲们克服种种困难把年幼的子女抚育成材,借此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她们格外重视子女学业,勤于劝导。
例如:在唐代墓志铭中记载,深州毕府君夫人孀居之后,对嗣子学业尤为关注,“夫人虑怠学而色严,憨幼孤而心恻,提耳抚首,哀而谕焉。或择邻而居,或断织以示,训育渐长,器皆老成”。大意就是重视孩子的学业,同时也很严厉,择邻而居、断织以示,用尽种种办法,把孩子培养成才。
唐代母训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鼓励子孙后代创业裕后、光宗耀祖,而实现这一目标的有效途径就是“学而优则仕”。于是母亲对儿子的教育方向就是,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好官,光宗耀祖。随着唐代科举制度不断完善,“学而优则仕”的势头更甚,简直可以说是疯狂。
科举考试推动了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而读书人尤其是寒门读书人也乐此不疲。这是普通士人步入上层士大夫殿堂的敲门砖。在这种社会政治文化背景下,全社会父教其子、兄教其弟读书考进士蔚然成风。而这时母训的主要内容,也是激励、鞭策子孙后代要通过考试进入上层社会。
唐代母训的方式多样,在言传身教和寓教于乐中教育子女
1、通过自身的学习,达到言传身教的目的
唐代女性受教育的范围与程度有一定的提高,所以上层社会的母亲们大多具备一定的知识文化素养,所以她们在教育子女时多亲自教导。
例如唐代颖上县令李府君夫人郑氏,“尝慕释理,耽读典坟,每获精义,未尝不执卷以召诸幼而教导之,孜孜诲谕,唯曰不足,即可知其训方也”(《唐代墓志汇编》)。
母亲通过自身的不断学习,深读典籍,等自己把知识理解贯通之后,再教导孩子。这种教育形式,就是以身作则,想让孩子爱上学习,首先就要自己喜欢学习。当然,唐代母亲能够通过自己的学习,来教导孩子,主要源于唐代社会放宽了对女性学习的限制。
社会对女子接受教育开始保持宽容的态度,并对学有所长的才女大力推崇。在唐代中上层仕宦更是家庭重视女子文化教育,士大夫诗礼之家的女子也有不少习文读书的。不过,让女子读书习文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于使她们知书而达“礼”,以便更好领会三从四德等“事人之道”,并非是培养优秀知识女性人才。
2、寓教于乐,在游戏与闲谈中达到教育的目的
在游戏与闲谈中达到教育的目的,可谓是教育的最高境界。在游戏的特殊情境中,一方面与幼小进行情感交流,另一方面在嬉戏中学得知识与道理。如唐代将军独孤公早逝,夫人张氏孀居,张氏在“嬉戏之间,用能率导。终徙学官之舍,载成慈母之家”。最终“能读旧史,兄弟至穆,吏职尤精”。张氏这种在“嬉戏之间”的学习方式,最终使兄弟二人成就了一番事业。
母训将书本典籍中丰富玄奥的道理,通过寓教于乐,传递给孩子。母亲在与孩子的谈话中,通过浅显易懂的语言,把中国厚重的传统文化和深刻精神,传递给下一代。口语对话,言谈心交,有别于书面语言,它是一种俗文化类别;而典籍,则是一种雅文化存在。可以说,母训文化通过俗文化形式表达雅文化内容,这种教子方式如今看来也很前卫,它是文化传播上一种突破和创新。
总结
唐代母训文化的形成是多方面的结果,也是历史的必然。唐代母亲教育子女,之所以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归根结底都是是母亲对子女未来的殷切期望,也是母亲,通过教育下一代,来实现因封建社会对女性的种种限制,而无法在现实社会中直接实现的追求。
封建社会大量“母以子贵”的现实影响着女性,于是通过培育孩子间接地达到目的,成为封建女性追求卓越的重要方式。女性是人类生命生产的主要承担者,她们既创造了生命,也通过培育这些生命来显示自己的价值,昭示自己的存在,并通过孩子间接实现卓越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