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二年,二十八岁的明宣宗朱瞻基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朱祁镇。朱瞻基三十六岁时去世,对他来说,这也算是老来得子了。因而他对朱祁镇宝贝得不得了。
朱祁镇的脑袋生来就比别的孩子大,朱瞻基命人给他做的帽子都是要加大一圈才合适。朱瞻基经常抱着朱祁镇逗他玩,或者抱着他去找母亲张太后,让母亲开心。他对小朱祁镇的喜爱已经到了骨子里了,在朱祁镇刚四个月大的时候就册封他为太子。
后来朱祁镇学会说话后,朱瞻基将朱祁镇放在膝盖上,问他:“日后你做了天子,你能使天下太平吗?”朱祁镇用他幼稚而又响亮的声音回答道:“能。”朱瞻基又问:“如果有人违犯国法,你敢亲率六师前去平定吗?”朱祁镇豪迈地答道:“敢!”
古人评价人,有从小看大的传统。朱瞻基听到儿子这两声掷地有声地回答后,不觉赞叹道,就凭朱祁镇能说出这两个字,他将来一定是位英武圣明的皇帝。
朱瞻基作为明朝第一位真正开始守成的皇帝,他面临的天下自然是太平繁荣的,后世称之为仁宣之治。他说的有人犯了国法,率六师平定,自然是指他御驾亲征,兵不血刃地平定汉王朱高煦之乱这件事。他自鸣得意,觉得朱祁镇说得这么果决,以后肯定会跟自己一样英明神武。后来朱祁镇登基后御驾亲征瓦剌大军,与他小时候受到朱瞻基的熏陶应该有密切关系,并不完全是大太监王振从中撺掇的缘故。
说到兴起处,朱瞻基将朱祁镇放到皇帝宝座上,解下自己的龙袍宝带给儿子围上。左右群臣山呼万岁。朱祁镇胡乱地摆弄着身上肥大的衣服,朱瞻基则一脸满足。
等朱祁镇稍微长大一点之后,朱瞻基经常带着他读书游玩。朱瞻基本身被称为促织天子,自然非常会玩。骑马走兽,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都非常喜欢。后世学者用八个字评价朱瞻基的私人生活:“丰富多彩”、“奢侈腐化”。明清时期的史学家查继佐在《罪惟录》中记载道:“斗鸡走马,园情鹢首,往往涉略。尤爱促织,亦豢驯鸽,万姓颇为风俗。”不看政治上的表现,朱瞻基与明武宗朱厚照的喜好倒有很多共同点。
为了能够尽情地玩耍,他将春节跟元宵的假期连在了一起。宣德八年,他下令延长假期,从初一一直放到正月二十五日。差不多要一个月的假期。他在皇宫命人搭建千姿百态的灯笼。不仅自己观看,还邀请大臣们带着些家仆一同前来,有时候还会挑选一些百姓。目的自然想显示自己与万民同乐,塑造盛世局面。
当然朱瞻基并不是只会玩乐,他还是一个很好的书法家、画家跟诗人。朱瞻基能接触到的,他“靡不精好。”
孩子喜欢学父亲说话行事,朱祁镇也是如此。由于时常与父亲在一起,朱祁镇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朱瞻基那一套皇帝作派。别人对他行礼,他有模有样地接受。他的天子气概,大学士杨士奇还特意进行过夸赞。他说:商汤的智勇和武王的聪明都是与生俱来的,今天见了太子,臣等才真正相信这种说法;皇上有这样的好儿子,真是可喜可贺。朱瞻基听后非常高兴,溺爱地将儿子抱起来像珍宝一样展示给杨士奇等大臣们看。这件事被当作是朱祁镇少而奇异的证明,被记载到了《明英宗实录》中。
就是临去世前,朱瞻基还夸赞朱祁镇“天性纯厚,仁明刚正”。朱瞻基虽然三十六岁就去世了,但是他离世时应该还是比较满足的。自己喜欢的女人孙氏,他冒着巨大的压力,采用种种手段,与群臣、与太后斗智斗勇,终于让她代替了胡皇后之位成为新皇后。他被称为“风流天子”,就凭这件事,可以说已经达到了“风流”的极致。而他与孙皇后的儿子朱祁镇又这么让他满意,明朝江山后继有人,朱瞻基怎能不欣慰。
可是朱祁镇还是让他失望了。
朱祁镇亲政不久,就开始宠信大太监王振,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蒙古瓦剌部兴兵犯境,他着实做到了对父亲“率六师平定”的承诺,可是也只是行动上做到了而已。实际的效果上,却是自己都成了敌人的俘虏,更别说兵不血刃了。
至于让明朝天下太平的承诺,更是没有实现。由朱祁镇亲手造成的土木堡之败带来的后果是明朝的京城差点被攻破,明朝的道统差点就从此夭折了。而北方一带因为与瓦剌的战争,百姓更是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朱瞻基特别重视兄弟之情。朱瞻基有九个弟弟。因为朱高炽当太子时就经常受到责罚,一直战战兢兢。他当皇帝又不足一年。他的儿子们之间因而相处得很是美好。后来他们被分封到各地,不得不离开京城时,朱瞻基每次都会写文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怀念和离别的伤感。
“胙土分茆各一天,秋风旌旗去联骗。依依执手临歧路,渺渺离怀对逝川。同气岂无朝夕恋,为藩原自祖宗传。天伦至爱何能已,矫首飞鸿思惘然。”
在这一点上,朱祁镇同样让朱瞻基失望了。朱瞻基总共只有两个儿子,朱祁镇与朱祁钰。可是他们却因争权闹得不可开交。虽然说朱祁钰忘恩负义,但是后来朱祁镇对朱祁钰的处置也是有些过分。他诏告天下说朱祁钰"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德彰闻,神人共愤"。他还给朱祁钰上了个“戾”的恶谥。朱祁钰的死也不明不白。《罪惟录》记载朱祁镇默认太监将其杀害。真相也是个迷。
朱瞻基九泉之下估计很难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