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攻破金国中都以后,因为中都曾经抵抗了蒙古人长达3月之久,因此,成吉思汗下令屠城!
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前后进行了一个多月。蒙古人冲进每一条街道,每一家府邸,每一间房间,每一个角落,见人就杀,见财宝就抢。他们就像用篦子篦虱子一样,一家一家清理,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往前推进。每杀完一家人,抢劫光一家的财宝,就放一把火把这一家烧得干干净净。为防止中都人逃掉,躲藏起来,他们清理过一道后,又会反过来再清理一道,直到确信人已经杀干净为止。
这里的人已经没有了高低贵贱贤愚之分,在蒙古人的屠刀面前,他们的官职、学识、血统,所有一切身份标识的东西都消失,所有平时左右他们行事为人的规范准则都失灵。就像所有的人从人间通过死亡的关卡时,他们将被剥夺得干干净净一样,蒙古人用屠刀对所有还活着的中都人提前呈现了这个永恒的悲哀的过程。
但是,唯有一个人他们没杀。不但没杀,还多次恭恭敬敬地礼请他。这个人就是耶律楚才。
(耶律楚材)
本来,耶律楚材已经抱定了忍受蒙古人屠杀的决心。他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庭院里弹琴,念经。他宁心静气,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用做,他想微笑着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蒙古人果然冲进院子里来了。一大队蒙古人,马刀在手中寒光闪闪!
但是让他惊异的是,蒙古人并没有杀他,而是客客气气地向他行礼,一个蒙古军官对他说:“尊敬的兀图撒合里,我们大汗赏识您的学识才干,请您随我们一起去曲雕阿兰,我们大汗将在那里隆重接待您,向您请教治国之道。”
耶律楚材学识渊博,不仅懂汉语,也懂回纥语、蒙古语,他知道“兀图撒合里”是长髯人的意思,也听懂了这个蒙古军官的话。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思维转不过弯来,接受不了蒙古人的这番邀请。他悄悄念了一声佛,压住狂跳不已的内心,轻轻对蒙古军官说:“请您回去转告你们大汗,耶律楚材还得做些准备,准备好再上路。”
蒙古人躬身退出去,走了。吓得缩在一边的仆人围过来,眼泪汪汪地问耶律楚材:“老爷,我们真的要去蒙古吗?他们杀了我的爹妈,杀了那么多中都人,我们还要去和他们好吗?”
耶律楚材不知道该说什么。照理,成吉思汗这么尊重他,重用他,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是,蒙古人沾满鲜血的屠刀一直在他眼前闪来闪去,烧灼着他的眼睛,他无法想象和这种毫无人性的刽子手呆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无法平复蒙古人残忍屠杀金国老百姓在他心上刻下的深深的伤口!但是,不去蒙古,接下来又做什么呢?种田耕地?一个契丹贵族之后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的!教书糊口?教书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怎么可能这样的营生做一辈子!皈依佛门?他确实信佛,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积极用事的人来说,佛旨只能暂时让他内心平静,并不能实现他的人生理想。到汴京继续做官?如果他到汴京,金国皇帝肯定是会给他官做的,而且官职还一定不小。但是,中都之战后,他已经对那个腐朽的朝廷彻底绝望,到那里,即便做再大的官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去契丹人建立的两个朝廷,耶律留哥建立的辽国或者是耶律大石建立的西辽?耶律留哥都已经归附了蒙古人,还去做什么?而耶律大石建的西辽呢,那里其实已经不再是契丹国家,而且同样变得非常腐朽,还不是什么希望都没有!
耶律楚材左思右想没有出路,他似乎陷入了绝地。
耶律楚材悄悄搬到中都郊外去住。但是,没住多久,蒙古人又找来了。还是原先那个蒙古军官,他见到耶律楚材后,呵呵冷笑道:“耶律先生,您让我们好找!我们都寻您三个月了,没想到您到这儿来享受田园生活呢!先生在这里日子安稳,有点乐不思蜀啊!”
耶律楚材听蒙古军官语气中有点来意不善的味道,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蒙古军官忽又从怀中拿了两样东西放在桌上说:“耶律先生,我来的时候,大汗让我给您带来了两样东西。大汗说您可以任选一样。”
耶律楚材打开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把马刀,冰凉雪亮的刃口闪着寒光,看得耶律楚材心惊胆颤。耶律楚材哆嗦着手,打开另一个包,却是一封信。那封信是郭宝玉带给他的。
郭宝玉原是金国猛安将军,在参加金帅独吉思忠与木华黎的乌沙堡战斗中,战败投降。在金国的时候,他曾与耶律楚材交好,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耶律楚材打开他的信,信中他对雄才大略的成吉思汗进行了一番颂扬,希望耶律楚材“良禽择木而栖”,弃暗投明,和大汗一起,共创伟业。
信的最后,他还画了一幅画,一个骑手骑在一匹烈马上,紧拉缰绳。马把前蹄高高翘起,前蹄下是一片长得绿油油的菜地。那骑手咬着牙,很用力,仿佛怕那马踩到菜地一样。
在没有打开郭宝玉的信之前,耶律楚材已经知道郭宝玉在信上要写什么,而结果也正和他猜测的一样。他奇怪的是郭宝玉画的那幅画,他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时,那个蒙古军官对耶律楚材说:“耶律先生,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们就住在旁边那户人家里等您。明天,我们听您的回话。”说完,一道风就走了。
晚上,耶律楚材拿着那张画左思右想,也不知过了多久,耶律楚材突然兴奋地大叫道:“我明白了,郭宝玉,说得有道理!”
他老婆和仆人同时问他想到什么了?耶律楚材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我决定了,明天就和那些蒙古使者到漠北去!”
仆人又情绪不安地问道:“先生,你真的要去蒙古吗?没有其它选择吗?”
耶律楚材指了指桌上的那把马刀,笑着开玩笑说:“刀都放在这里了,我还有什么选择?明天就走,去会会那个成吉思汗!”
无疑,郭宝玉这幅画,是促进耶律楚才北上见成吉思汗的根本原因。那么,这幅画说的是什么呢?原来,郭宝玉是想告诉耶律楚才。蒙古人横空出世,就像一匹烈马,天下无人能驾驭。但是,有一个人能够驾驭得了,这个人就是耶律楚才。耶律楚才决定到蒙古去,他要做这样一位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