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甫一登基，就提拔了一批酷吏来巩固自己从建文帝那里夺来的政权。于是，永乐初期出现了以陈瑛为首的一大批专门负责告黑状的酷吏。
但是，千万别以为朱棣重用酷吏、大行告讦之风就表明他对酷吏与奸佞之臣深信不疑，事实上他对什么人都怀疑。朱棣深知任用酷吏可以打击异己和潜在的危险势力，但酷吏们的人品素质及其所做之事绝不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从永乐朝一开始实行告讦政治起，朱棣就一直秉持着貌似宠信酷吏和奸佞之臣，却在暗中留心的警觉状态。
永乐元年十月，中书舍人芮善的弟弟和弟媳被人杀了，有人怀疑这是芮善身边人所为。案件由县衙先受理，接着上报刑部。刑部审理后认为，该凶杀案不是先前定案的疑犯所为，于是当场将疑犯给放了。芮善听到这样的审理结果后难以接受，他找了个机会向朱棣上奏说：“刑部官员审案不认真，居然放走了杀人嫌疑犯。”朱棣听说后大为惊讶，命令御史们来会审这个案子，结果发现刑部的判定没有问题。
这下可把酷吏陈瑛的兴奋神经给激活了，他马上上书给朱棣，弹劾芮善“妄奏”，按律要逮捕下狱。朱棣没有应奏，而是这样回答：“芮善的亲弟弟被害，而疑犯又抓到了，他当然害怕法官审错案件，害怕错放凶手，这是兄弟之情使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要再追究了。”
永乐四年，浙江嘉兴知县李鉴被督察员逮到明皇宫大殿上。李鉴一见到朱棣就赶紧行礼谢罪，朱棣觉得十分好奇，问其缘故，还没等李鉴开口，陈瑛就抢先说：“李鉴捉拿建文奸党姚瑄时，玩忽职守，姚瑄的弟弟姚亨本该逮捕的，可李鉴却将他放走了。”
李鉴赶紧申辩说：“都察院（其头目就是陈瑛）下到嘉兴的公文上只说捉拿奸党姚瑄，没说要逮他弟弟啊。”朱棣听到这里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说：“既然都察院公文上没有姚亨的名字，李知县并未乱来，这说明李知县很谨慎啊。”皇帝开口了，陈瑛就不敢再乱奏了。
永乐九年（1411年）十一月，刑科给事中曹润给朱棣上奏时说：“过去天气寒冷时，相关部门都要聚集在一起，重新审理案件，把一些犯了较轻罪行的囚徒给放了。可如今监狱里关了一年以上都没定罪的犯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月内病死的就达930人，狱吏的歹毒与残忍实在罄竹难书。”
朱棣听说后，马上召集法司官员来训话：“朕连一个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何况是人命呢？你们竟不能体察朕的心思，害死这么多人，就算你们不畏国法，难道就不怕遭到报应吗？”酷吏们就这样为朱棣背了黑锅。
朱棣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一方面任用酷吏去告黑状，另一方面却又说不允许诬告。等到朱棣觉得酷吏们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那些背锅的酷吏也就该倒霉了。永乐九年春，陈瑛被处死，其同伙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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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文子
来源｜《百家讲坛》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