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刚刚成为崇祯皇帝后,他很想施展一番抱负,拯救衰亡的大明王朝。于是,他先消灭了阉党的领袖魏忠贤,然后又起用了曾经领导宁远大捷的袁崇焕。袁崇焕则对新皇夸下海口,说“臣受陛下特眷,愿假以便宜,计五年,全辽可复。”而事实上我们也都知道,袁都督非但没有做到平辽,反而后金军队多次入关袭扰中原,甚至还在北京城外掠夺了一圈。
那么,袁崇焕夸下海口“五年平辽”的底气到底在哪里,只是“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的安慰话吗?
其实,如果站在袁崇焕的角度看辽东局势,就会发现后金政权当时已经混乱异常,后金哪一天自己崩溃都不是奇怪的事。在努尔哈赤统治末期,后金统治区域内的汉人大量逃亡,汉人甚至蒙古人都在攻击袭杀女真人,各地反抗女真人残暴统治的起义数不胜数。
努尔哈赤死后,留给皇太极的是一个非常烂的烂摊子。烂到什么程度呢,用清朝人自己写的《满文老档》是这样描述的:
时国中大饥,其一斗粮价银八两。民中有食人肉者。彼时国中银两虽多,然无处贸易,是以银两贱而诸物昂贵。
后金国内正在爆发饥荒,粮价高达一斗米八两银子。如果对这个数字不直观,可以参考对比下李自成起义时,明末的陕西米价是一斗米八钱银子。八两对八钱,就知道后金内部的粮荒严重到什么程度了。于是,也就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至于盗窃强盗更是家常便饭。
在努尔哈赤早期还知道开垦荒地,重视耕种,可随着统一女真与萨尔浒之战后的快速崛起,后金早就忽视了农业生产的重要性,毕竟掠夺来得更快。纵容牲畜践踏农田,然后又在祭祀、殡葬活动中屠宰大量牲畜。这也是后金粮荒的一个重要原因。
除了天灾外,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更是尖锐。努尔哈赤曾经命令汉人与女真人一起居住、一起吃饭、一起耕种,结果就是女真人随意索取汉人财物,甚至女真贵族对下属包衣随意杀害,奸淫女眷。非但汉人如此遭遇,就是底层的女真士兵,也同样是被掠夺的对象。女真贵族拥有大量妻妾,基层士兵却没有妻子。爱新觉罗宗室中很多人开始追求享乐,热衷于酗酒与戏剧,到打仗的时候,劫掠财物就私吞,掠夺人口也不上交。在粮荒时,他们与奸商互相勾结,哄抬粮价。
作为继任大汗的皇太极对女真的控制也远不如努尔哈赤,因为这个时候还是四大贝勒并立,另外三人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都比他年长,虽然名义上他是大汗,可并没有正常可行的官僚体系,他治理国家还要依靠议政王大臣会议,可诸王亲贵跟皇太极根本不是一条心。
因为与明朝的关系破裂,后金原本的经济产物珍珠、毛皮、人参无法卖出,经济行将崩溃。甚至到了没有纸张,传递命令需要在明朝旧档的背后写。经济崩溃的另一个方面,就是底层女真士兵的待遇急速降低,出现了女真士兵战死后家属只得到几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作为抚恤的事件。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女真很快就会爆发内乱,然后自取灭亡。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几个失败的贝勒向明朝投降,这样袁崇焕的五年平辽也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形势变化得太快,努尔哈赤的继任者皇太极精于内政设计,依靠对明战争转移内部矛盾,把一个即将崩溃的渔猎民族组建的奴隶制部落生生转变成了封建国家,而袁都督也只能落得一个传首九边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