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呢?想必大家心里都会勾勒出一幅非常不好的形象:阴险、变态、残忍、不学无术,而且老是陷害好人。而明朝的太监就更是让人感觉不好了,因为一些文学作品和电视剧的渲染,大家甚至都觉得明朝的太监是像《鹿鼎记》里面的海公公一样,又变态,武功又高,都是些让人又恨又怕的角色。但是,有人却用下面的一段话形容一个太监:
“笃好琴书,雅歌投壶,有儒者风"。
这难道不是再讲一个儒生?又或者是讲什么名臣?不,他讲的就是明朝大名鼎鼎的特务机构东厂头子冯保。冯宝是明朝万历皇帝期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同时还是东厂提督,可谓是明朝权倾朝野的太监,威风堪比九千岁魏忠贤魏公公。不过这样一个太监,在明朝的风闻却相当好,乃至于明朝眼光极高的文官对他都是称赞再三。
那么这个人们印象中应该很坏的太监,是怎么跟一群自命清高的明朝文官们打成一片乃至于和张居正这样的大名臣成为好朋友的呢?不同于影视剧当中的太监,实际上在明朝的政治当中太监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角色。他们是皇帝对付文官的爪牙,也是忠诚于皇帝的家奴,不像东林党那样天天喊着忠君报国,但是一旦危险到来,他们往往会主动替皇帝去顶锅。
要知道,在明朝灭亡的时候,一群天天喊着忠孝仁义的文官们没有一个陪着崇祯皇帝死的。当时崇祯其实是可以南迁地,以清朝后面连李定国都打不过的战斗力,崇祯南迁大概率可以与清朝划江而治,甚至光复中原。但是文官们从道德上要挟崇祯殉国,崇祯只好自己吊死在煤山。而最后陪着崇祯死的,只有太监而已。所以崇祯皇帝临死前遗言:
“朕自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冯保是陪着万历皇帝朱翊钧长大的大伴,因为万历小时候都是冯保带的,所以小皇帝对这个老太监也很喜欢。不过长大后万历就对冯宝在敬爱的同时带着一丝的厌恶了,因为冯保害怕万历身边的小太监带坏他,经常到万历母亲李皇后那里打小皇帝的报告,搞得万历皇帝很不自在——但是一来这是为他好,二来这是他母亲的主意,他也没有办法。
每次冯保给李太后打小报告后,万历都会遭到李太后的训斥,这让小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搁呢?加上身边小太监的挑拨,所以万历常常在背地里给冯宝使绊子。在没有冯宝在的时候,他常常自己私底下做出“叛逆”行为。又一次他就趁着酒劲把一个小太监打个半死,冯宝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并报告给了李太后。
这下李太后大怒,宣称要废掉万历。搞得万历又哭又闹又求饶,跟咱们小学生写保证书一般折腾了好久,李太后才答应宽恕他。这么一个讨皇帝嫌的太监,为啥还能位高权重局掌印太监之职呢?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朝的政治结构基本上是君——臣——民。而君臣之间的矛盾是最大的。
臣子们总是想着皇帝做一个儒家思想里面的“明君”,而皇帝当然是想做一个乾纲独断的皇帝;臣子们总是想皇帝这也听自己的那也听自己的,皇帝则想臣子们最起码不能干涉自己的私生活吧?所以皇帝和大臣的关系就很不好了,皇帝一个人要与太监一群人“拔河”,除了朱元璋这种“超级大力士”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胜任这个职务,所以才有了东厂和锦衣卫。
这也就导致,绝大部分太监都是站在皇帝这边帮忙的,所以大臣们肯定不喜欢太监,妖魔化太监了。而太监大多出身低贱——稍微有点儿身份也不会做太监了,所以文化上也不太高,不会像文官那样说得一口阳春白雪的仁义道德,所以他们自带属性一般都是和文官相违背的。然而冯宝不一样。
他文化程度高,而且还善于音律,擅长弹琴,可谓是一个非常风雅的太监。同时他又以儒家的标准来要求万历皇帝——其实是李太后这样要求的。
这样一个太监,大臣们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要知道明朝大臣最喜欢的就是骂皇帝,但是自己骂皇帝常常会遭遇想不到的危险,毕竟皇帝也不是吃素的。比如大名鼎鼎的明仁宗朱高炽——就是大明风华里面那个撸狗的胖子也被人正话反说骂过,而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骂的原文很文雅:
“所谓节民力者此也;所谓谨嗜欲者此也;所谓勤政事者此也;所谓务正学者此也。”
其实却是说朱高炽劳民伤财、好色、又懒惰、又不务正业。我们现在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朱高炽自己可是看出来了,气的脾气极好的仁宗当场打断那个叫李时勉的毒舌大臣的肋骨,不久之后仁宗就病危了,临死前还耿耿于怀地说“李时勉廷辱朕!”而冯宝却能给小皇帝带来许多皇帝没办法解决的麻烦,这大约在心理上也让文官们十分的好受了——总算找到个可以安全折腾皇帝的法子了。
而当时主持万历新政的张居正要保证自己的政治地位,就必须跟当时的朝廷实权掌握者李太后搞好关系。这时候,李太后深居后宫,唯一的话事人就是冯宝,张居正当然要好好地维系这位李太后身边红人的关系了。加上冯宝儒雅的气质,除了是太监之外,也跟文官们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们都一起怼皇帝,成为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冯宝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李太后,虽然他和文官们组成了同盟,但是太监的一切权力终究还是来自于皇家的——他们毕竟只是皇帝的家奴,再德高望重,也还是皇帝的家奴。所以,当张居正下台后,李太后又不怎么管理朝政大事之后,冯宝就在1582年就被万历贬为奉御,全家削去官籍,最终客死南京。
归根到底,冯宝为什么和文官们玩得来呢?无非是他和文官的兴趣爱好以及理想相近罢了,但是他却忘了,他只是皇帝的家奴,讨好文官的太监是明朝皇帝最忌惮的太监了。所以,一旦万历自己掌握了权力,肯定要拿他开刀了。不然文官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勾结起来,还有皇帝的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