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好墓发掘现场图
妇好墓圹复原图
一、小墓葬,大惊喜
位于河南省安阳市西北的殷墟是商代后期的都城,据《史记·殷本纪》《正义》引《竹书纪年》记载:“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七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后世学者多认为“七百”当为“二百”之误,因此,根据古籍记载来推算,殷商王朝在殷墟的建都时间约为公元前14世纪末至公元前十一世纪,历时273年之久。殷墟横跨洹河两岸,范围相当广阔,可惜的是,自被首次科学发掘以来将近半个世纪当中,所发现的商代大墓均已被盗掘过,考古工作者时刻都在盼望找到未被盗掘的大墓,这一刻终于在1976年到来了。这年5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队在著名考古学家郑振香的带领下于殷墟遗址中心的小屯西北发现了一座未被盗扰过的墓葬。这座编号为殷墟五号墓的墓葬埋在一座商代房基下面,该墓和其他贵族墓不同的是,这座墓没有墓道,墓坑形制与通常的墓圹并无差别,墓圹为长方竖穴,不算大,东西宽4米,南北长5.6米,深7.5米,面积仅22平方米,和过去在这里发掘的面积达三、四百平方米的大墓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座墓葬出土的文物之多之精美却令人叹为观止,堪称一座地下文物宝库。据统计,墓里共出土各类珍贵文物1928件,其中青铜器468件(总重量达1.6吨)、玉器755件、骨器564件、石器63件、宝石制品47件、蚌器15件、陶器11件、象牙器皿5件以及2颗红螺、1枚阿拉伯绶贝和大量海贝等,墓内还有殉人16名、殉狗6只,显然墓主是个身份显赫的贵族。
二、墓主身份之谜
那这个显赫的贵族到底是谁呢?墓中虽然并无后来常见的墓志铭、个人印章这类可以直接证明墓主身份的器物,不过专家们还是从青铜器的铭文上发现了线索。在出土的468件青铜器中,带有铭文的就有200余件,这些青铜器铭文中反复出现一个名字“妇好”。“妇好”这个名字在鼎、尊、方彝、觚、爵、勺等十余种类型的60余件青铜器上都有见到,而且里面不少还属于大型青铜器。虽然由于青铜器是耐用品,可以流传好几代,因此在后世墓葬里发现先世铸造的器物在考古发掘中并不少见,但是,一般来说,像那种情形的话,所出的器物通常只有一件或少数几件,而不会像“妇好”青铜器这样数目多达几十件。因为在“事死如事生”的观念支配下,墓主的随葬品一般都是以自己生前所用器物为主,以便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还可以继续使用,因此,不可能出现太多先世铸造的器物来随葬,再结合青铜器的数量之多与质量之精美来观察,墓主极有可能便是“妇好”本人。
那这时候是不是墓主人便可以认定是这个叫“妇好”的人了?可以说对,但又不完全对。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墓主叫“妇好”这个名字没错,但具体是哪个“妇好”则还要进一步研究,根据出土甲骨文记载,商代叫“妇好”的人不止一个!
学术界通常将甲骨文根据时间先后顺序分为五期,根据出土的甲骨文记载,名字叫“妇好”的人分别出现在第一期武丁和第四期武乙、文丁这三位商王在位时期,所以虽然已经确定墓主叫“妇好”,但至于是哪个“妇好”,还得另下一番功夫考证才行。
董作宾提出的甲骨文五期分期
第一期甲骨文里,关于“妇好”的记载据不完全统计,达二百四、五十条之多,而且她与武丁关系密切,地位也较为重要。第四期的“妇好”,总计不超过五、六条卜辞,而且多是卜问“妇好”之祸的卜辞,其地位和身份较第一期的“妇好”差得多。那么第一期的“妇好”是否与第四期的“妇好”为同一个人呢?
这个首先可以从时间上加以否定掉,因为如果第一期的“妇好”活到第四期,要历经武丁(在位59年)、祖庚(7年)、祖甲(33年)、廪辛(6年)、康丁(8年)、武乙(4年)、文丁(13年)各期,这就差不多相隔一百二、三十年,即使从武丁晚期算起,也得经过七八十年,3000多年前的古人平均寿命都只有三四十岁,能活那么久的概率可以说微乎其微,因此,从时间上基本上就可以排除同一人的可能。
再从甲骨文的卜辞上推断,武丁时期的甲骨文中,有直接卜间妇好死不死的卜辞,又有为她举行酒祭寮祭等多种祭祀的卜辞,专家们在这些祭祀的卜辞中发现了数种仅专门针对已死者的祭祀,这说明“妇好”当时就已经去世了。既然妇好在武丁时期巳经死去,自然和第四期的“妇好”不可能是同一人。这和许多专家根据墓中青铜器的总体特征所下关于墓葬年代为武丁晚年至祖庚、祖甲的时期的论断也是相符合的。
综合上述证据,专家们最终确定该墓墓主是商王武丁的配偶“妇好”,因此,殷墟五号墓便通称为妇好墓。
董作宾提出的甲骨文五期分期
妇好墓出土的司母辛大方鼎
司母辛大方鼎中的“辛”是妇好死后,她的后人祭祀时为她选定的庙号。就像大家熟悉的清高宗乾隆皇帝,乾隆是年号,高宗则是庙号。
三、为何墓中不见尸骨
考古发掘时发现妇好墓墓室进水严重,棺椁都泡在水里,在棺木范围内的底部,有一层较厚的漆皮和朱砂,但没有发现人骨,考古人员认为墓主人的遗骸已经腐朽殆尽。有些自媒体和阴谋论者因为该墓未发现遗骨便发挥想象力胡编乱造,说这座墓是“衣冠冢”云云以吸引流量,很不严谨也很不负责。其实墓室进水后尸骨往往很难保存,这早已得到无数次考古发掘的证实,像有名的海昏侯墓,因为地震原因墓室坍塌进水,埋藏2000年后出土时棺椁里只剩墓主刘贺的几颗牙齿,其他部分早已腐蚀殆尽,化为泥土了;再比如湖北发掘明代梁庄王朱瞻垍、郢靖王朱栋的墓葬时也发现这些墓室因为排水没做好,里面反复进过水,墓主尸骨同样腐朽殆尽,600年前的明代藩王们的尸骨尚且如此,3000多年前的妇好的尸骨同样腐朽殆尽,自然也毫不奇怪。
妇好墓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出土文物的丰富性,更重要的是,它是殷墟发掘以来发现的第一座未遭到盗掘的中型贵族墓,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甲骨文记载相印证而确定其年代和墓主身份的商王室贵族墓,它的发现对于研究商代历史,尤其是武丁时期的政治、经济、手工业、文化艺术、方国、礼制以及青铜器断代、殷墟布局等问题都有重要价值,值得继续做进一步的探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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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好墓出土的大型铜钺。
这块铜钺的器身上是两虎吞噬一颗人头的花纹,虎食人纹在商代青铜纹饰中多次出现,推测具有巫师通灵的涵义。该铜钺重达9公斤,应该不是实战兵器,而是妇好统帅权威的象征物。
妇好墓出土的象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