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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节说到陈启礼办完事,一回到台北就被抓了起来。
陈启礼被秘密抓起来后,张安乐和陈志一为了救他,公开了那盒录音带里的内容,于是社会舆论的压力压得当局几乎抬不起头来。在那盒录音带中,陈启礼只说是奉了上司汪希苓等人的密令,并将他与中情局内一干人的关系和盘托出。
迫于社会舆论,当局将汪希苓、胡仪敏、陈虎门、帅岳峰4人收押。
(1985年1月15日,合众国际社自台北发出消息,情报局陈虎门处长已被捕,同时被捕的还有副局长胡仪敏和另一个相关人物帅岳峰,局长汪希苓“因故停职”,其职务由安全局长汪敬煦兼任。)
当局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无奈,如果说当初逮捕陈启礼是“丢卒保车”的话,如今收押汪希苓等人已是“丢车保帅”了。
却说“白狼”张安乐在公开了陈启礼留给他的录音带后,见乃达不到拯救陈启礼的目的,心中万分焦急,于1985年3月1日在洛杉矶一个台湾人社团联合举行的江南命案演讲座谈会上,公开宣称:“真正谋杀江南的人是蒋XX,这一切计划都是蒋XX的一手策划下进行的。”
张安乐一言即出,立即成为爆炸性的新闻,再度震惊全美及华人社会,许多媒体纷纷发表他的谈话及营救陈启礼等人的文章。张安乐由此名声大振,不少人称赞他讲“义气”,为营救兄弟奔走呼号不辞辛苦,有人把他称作竹联帮在美国的“灵魂”。
1985年4月2日,台北市法庭对江南命案的几名凶手进行一场庭审辩论。为防止竹联帮的残余势力劫走陈启礼,当局出动了两个全副武装的防暴大队。
当身穿囚服的陈启礼被法警押上法庭时,他看见西装革履的汪希苓竟然站在证人席上。陈启礼当即大怒,大声叫道:“汪局长,你不配站在那个地方。”
“你是谁?”汪希苓竟然好像不认识陈启礼。
陈启礼冷笑:“你不认识我吗?”
汪希苓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启礼,是你的手下。”陈启礼冷脸相向,“难道你不记得了?”
汪希苓说道:“我手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真是笑话。”
这时,陈启礼的律师拿出了三枚奖章:“这是我的当事人交给我的,是他完成你交给他的任务之后,你奖给他们的。”
汪希苓狡辩:“什么奖章,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了推脱责任,故意请人假造的。”
“汪局长,请你想清楚,这三枚奖章就是你要胡副局长当面奖给我们三个人的,至于那笔的奖金,你还说由于财政紧张,过后再兑现。”陈启礼知道,只有咬死这件事,当局才会有所忌惮,否则只会成为当局的牺牲品,而且死得毫无价值。
“一派胡言。”汪希苓抵死不承认,“我根本没见过你,你说这三枚奖章是胡仪敏交给你的,那你和他对质好了。”
当胡仪敏出庭后,口吻竟然和汪希苓一样,口口声声否认认识陈启礼,至于奖章的事,一概不认账。
陈启礼的律师尽管能言善辩,又有充分证据在手,除那三枚奖章外,又拿出了当局给陈启礼的委任状,可一当他们说话时,却屡遭法官喝斥,有两次甚至被庭警强行扯出庭外去“清醒”10分钟。
纵然他们再有本事,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台湾当局,而不是某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律的尊严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当陈虎门出庭和陈启礼对质时,他声称和几个朋友吃饭时,见过陈启礼几面,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更谈不上指使其刺杀江南的事。当陈启礼的律师出具美国电话公司在江南命案之后两次陈虎门和陈启礼的通话,还有陈启礼被抓后,台湾电话公司录音下来的董桂森两次从菲律宾打电话给陈虎门时,陈虎门竟说:“我早就知道他们要杀江南,说什么只要杀掉江南,当局一高兴,就会赦免他们平日造下的罪恶。”
陈启礼的律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当事人要刺杀江南?”
陈虎门说:“那一次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时,他喝酒喝多了,通过朋友的介绍,他知道我是中情局的人,他一心想进中情局,问我用什么办法才能进中情局,我告诉他要立一件大功才行,谁知你竟问我杀掉江南算不算立功,我当时告诉他千万不要去干傻事,虽然江南写的文章污辱党国,但江南是个文人,不值得去杀,谁知他后来还是带人去把江南给杀了,还从美国打电话给我,我知道这件事闹大了,劝他们回台湾自首。后来他被抓后,另一个凶手董桂森两次打电话给我,扬言如果不放他,就曝出录音带的事,其实那录音带是他用来煽动舆论的工具,目的只想推御责任,而录音带里面的内容,全是他捏造出来的。”
陈虎门的一番话,不但将自己把责任脱得干干净净,也替胡仪敏,汪希苓及国民党当局洗脱了责任,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他措手不及。
“说得好,在你们的眼里,我只是一个黑帮分子,和中情局并无关系。”陈启礼说完后,当场显露了一手翻译密码、编排密显、技术照相等一系列一个情报特工人员特有的技能,令在场的人大开眼界,法庭上顿时传出一阵嘘声。
事实胜于雄辩,一个黑帮分子绝不可能精通情报特工人员的技能。陈虎门额头的冷汗下来了,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半晌,陈虎门才说道:“你是竹联帮的总堂主,会点情报特工人员的技能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就因为你想加入中情局,才不择手段拉拢中情局的败类帅岳峰,是他把这些技能教给你的。”稍后,帅岳峰出庭,他对法官一连串的问话供认不讳,只说自己和陈启礼的私交不错,从而教了陈启礼一些中情局情报人员的技能,却并不知陈启礼会去杀江南,江南命案的事是他后来才听说的,至于自己如何被当局扣押,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与陈启礼有关。
“你说谎。”陈启礼的律师立即出示1984年9月14日帅岳峰和陈启礼一同赴美的机票,“当时你和我的当事人一同去的美国,你怎么会不知道此事?”
帅岳峰却说道:“凡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不错,我拍的两部电影都是他投资的,那次我和他一起去美国,是因为听说他要去美国投资,而我呢,是想去美国为新拍的电影找经纪人,没几天我就回台湾了。”
无论律师和陈启礼本人拿出什么证据,都被帅岳峰等人否认,最后,这次庭审在陈启礼的咒骂中仓促结束。
1985年4月9日,台北市地方法庭公开审理了陈启礼等人刺杀江南一案,大批岛内外记者前往听审。尽管海内外社会舆论早就对江南命案有了定论,但记者们好奇的是国民党当局如何掩饰自己的涉案及对陈启礼的审判结果,当然,他们也希望陈启礼会突然抖出一些出人意料的黑内幕来。
然而审判却令记者们大失所望。
陈启礼和吴敦在法庭上只是反复强调汪希苓指派他们行刺江南的事实,并且说他们到美国后,不想草菅人命,为了向汪希苓交差,他们想到要教训江南一下,要江南在医院里躺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谁知就在吴敦和董桂森在教训江南时,江南奋力反抗,并且扯住他们与他们纠缠,没奈何,吴敦才拔出枪,原想是吓唬一下江南,谁知在扯斗中,手枪不巧走火,击中了江南。
尽管陈启礼和吴敦的供词一致,但与美国警方调查的凶杀现场真相去甚远,就算误杀,也只开一枪,而事实上江南身中三枪,试问有哪个傻瓜会傻到让手枪走火三次的地步?
出人意料地,陈启礼的辩护律师声称他当事人脑子出了一点毛病,得了间歇性失忆症,对自己做过的事全然不知,在这起江南命案中,他的当事人是一时糊涂受人利用,而利用他当事人的人,是汪希苓等人。
最后,法庭在一阵喧闹声中戏剧性的收场,次日,台北市地方法院对江南命案的凶手进行了宣判。判决书否定了陈启礼所说的情报局长汪希苓指使陈启礼等人去杀江南的供词,而承认陈启礼主动去杀江南是为了想立功从而加入中情局的说法。对陈启礼所说的误杀江南,亦裁定不能成立,判决书以共同杀人的罪名判处陈启礼和吴敦两人无期徒刑,剥夺公民权利终身。
陈怡帆被释放后,曾感叹的写下《我的丈夫陈启礼》一文,在当时的《美华报导》登载,字里行间处处流露她对陈启礼的浓厚情感。陈启礼被判无期徒刑,当时陈怡帆才31岁,她所生的儿子“小昌”才三岁,陈启礼为了不耽误妻子的青春岁月,在服刑期间曾一度写信给妻子,提出离婚的要求,但陈怡帆不答应,她认为丈夫被判无期,是冤枉的,肯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来。她表示始终不离不弃,坚持要守在陈启礼身边,可见他们夫妻感情甚笃。
就在陈启礼和吴敦被台湾当局判处无期徒刑之后,身在美国的“白狼”张安乐和“黄鸟”陈志一仍不停地为搭救陈启礼而努力。
1985年5月4日,美国总统里根亲自主持的“犯罪组织调查委员会”发出询问张安乐的传票。5月9日,张安乐从旧金山赶到洛杉矶接受询问。像例行公事一样,有关人员询问了他关于江南命案的有关事情,他据实相告,不料,他却受到美方的严重警告,声称在法官面前说假话会被判有罪的。面对这样的恐吓,张安乐没有惧怕,他一再重申自己说的话句句是实。
6月6日,张安乐再次前往洛杉矶联邦法庭14楼出席江南命案的听证会,会后,美国移民局官员以他的签证和身份不符为由,将他带回移民局扣押。
6月7日,蒙特利尔市警方出示阿罕布拉地方法院发出的拘捕令,以张安乐涉嫌在6月7日绑架台湾经济罪犯张天翔的女秘书王菊涛为由,向美国洛杉矶地方法院起诉。保释金高达50万美金。(香港凤凰卫视《鲁豫有约》,同样采访了张安乐,张安乐说起那段历史,也是很有激情的。)
实际上,6月7日张安乐还在美国,正与几个美国的竹联帮头目商讨营救陈启礼的事宜,可是美国洛杉矶地方法院对于张安乐的辩解不予采纳,在陈志一交了50万的保释金后,才答应放人。
当张安乐走出拘留所的大门时,一个法官走过来:“这里是美国,不是台湾,你最好识相点,不要乱来,否则有你受的。”
张安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美国当局比台湾当局更黑。天性不信邪的张安乐决定查出美方拘捕他的那件案子。而此时,台湾当局的“一清专案”还没有结束,正全力抓捕残逃的竹联分子,如果张安乐这种时候到台湾,极有可能被当局逮捕,为了证明自身的清白,张安乐不顾陈志一等人的规劝,毅然回到台湾,他唯有拼死一搏。(想看这本未删节版全书的朋友,请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