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4年,20岁的陆游背着家里偷偷买了一套房,一有机会就溜进去幽会,而天天猫在房里等他的,正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把老婆变成“地下情人”,不是他要玩什么行为艺术,而是逼不得已。
出身书香世家的陆游,祖父、父亲都是饱学之士,家里文脉兴盛,藏书无数。陆游深受熏陶,聪明好学,小小年纪就被称为“神童”。
可是,天赋不见得能兑现成考试成绩,陆游一连考了两次进士,都没考上。转眼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里给他找了一位门当户对的才女——唐琬。
尽管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之间却恰好产生了真正的爱情。结婚后,小两口甜蜜恩爱,一刻都不想分开。时间一长,陆游的母亲坐不住了。
母亲担心儿子一天到晚陪老婆谈情说爱,不好好学习,万一考不上功名,做不了官,这辈子就毁了。
再说,两人天天腻在一起,唐琬的肚子却毫无动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不孝的且不说,娶了媳妇却没孩子,没准儿外人会说是她儿子陆游有问题。
一番琢磨之后,陆母使出手段,逼儿子休妻。
陆游当然舍不得,却又不敢违抗母意,就偷偷摸摸买了一处别业,让唐琬住进去。为了爱情,唐琬也忍下了这份委屈,宁愿做个不能见人的情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陆家长辈的耳朵里。如此败坏门风的丑事,于情于理都立不住脚,走到这一步,这段婚姻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陆游也只有认了命,狠下心,跟唐琬离了婚。
离婚后,陆游又娶了妻,很快就有了儿子。唐琬也再嫁给赵士程,开始了另一端婚姻。
赵士程是皇家宗室之后,跟陆游有些亲戚关系。他很早就听说过陆游的才学,对他很是钦佩。之前去陆家做客的时候,他就见过才貌双全的唐琬,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唐琬名花有主,他只能把爱藏在心底,默默守候着她。
听说唐琬离了婚,赵士程不管别人的流言蜚语,执意要娶这个嫁过人又不能生育的女人为妻。结婚后,赵士程对唐琬百依百顺,很是体贴。
转眼六七年过去了,唐琬还是没有生育,赵士程对此毫不在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她、照顾她。他宁可没有自己的孩子,也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1155年春天,唐琬陪赵士程到绍兴城里的沈家花园里赏春,就在一路且走且看的时候,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陆游。故人相见,新愁旧绪纷纷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人一时都怔住了。
在陆游眼里,唐琬还是那么美,只是人消瘦了不少,显得有些憔悴。他担心她的身体,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却又马上意识到,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照顾她、关心她了。
两人分手后的第一次相见,却只能在沈园的春光里徒劳地望着对方,默默无言。在这之后,还有更加漫长的别离,直到人生的终点都不会再有交集。
陆游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惆怅满腹,无处抒发,索性要来笔墨,在沈园的墙上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写得一首《钗头凤》。
他在文字里回忆唐琬的美,发泄被迫分手的苦闷,想着两人相思相忆的悲苦,终于意识到他已然错过了唯一的真爱,但此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只好对着人去楼空的沈园,说一声“算了”。
这首词写得太好,很快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不久,另一首应和之作也流传开来。这也是一首《钗头凤》,描写了一个满腹心事又强颜欢笑的女子饱受相思之苦,以至于“病魂常似秋千索”——连病魔都找上了门来。
很多人说,这首词是唐琬写的,而唐琬本人的命运,似乎也暗合了词里的描述,在沈园偶遇陆游之后不久,她就香消玉殒,郁郁而终了。
在那之后,沈园成了陆游经常去的地方,特别是晚年,几乎每隔些年就留下一篇关于沈园的诗,而这些诗全是在写唐琬。
1208年春天,84岁的陆游步履蹒跚地来到沈园,写下了这辈子最后一首悼亡诗,悼念的自然还是唐琬。
此时唐琬已经死去50多年,却仍是陆游心里的美人。“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漫漫时光仿佛倏忽而过,不变的只有那段爱情。
陆游用诗词来祭奠爱情,赵士程则像是为爱献上了一条命。
唐琬活着的时候,赵士程没有纳过妾,唐琬死后,他也没有再娶。有人来劝他回心转意,娶妻生子,他却立誓说,“生前不纳妾,死后不复娶”。他沉浸在对唐琬的回忆里,一个人生活了13年。
后来,朝廷决定兴兵打仗,身为皇族宗室的赵士程主动请缨,勇敢地走上前线,浴血奋战,为国御敌,最终战死沙场。
如果论诗文、论名声、论胸怀天下的大格局,赵士程都不如陆游,但在爱唐琬这件事上,赵士程无疑爱得更彻底、更完美,完美到不像那个年代的正常男人。
只可惜,他的爱里少了些动人心魄的魔力,还不足以吸引唐琬的灵魂,不然,唐琬也不至于被陆游的一首《钗头凤》动摇了心神。
有人笑唐琬拎不清,为一个负了她的男人抑郁至死,值得吗?可是,爱情就是这么没道理,普通人掏心掏肺,也顶不上那个对的人一个眼神。其中缘由谁又能说得清呢?
或许,对待爱情,既要争取,又要看得开,该认真时认真,该放下时也要放下。
也可以多开辟几块精神领地,用来经营一些爱情之外的寄托。毕竟除了爱一个人,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