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中国古代的科学家,你会想起谁?是据传发明地动仪的张衡,是首次将圆周率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的祖冲之,还是同利玛窦一同探讨西洋科技的徐光启?见仁见智,不可枚举。
不过要说一位既做了高官,又擅长文墨,同时还是位百科全书式科学家的人物,当属宋人沈括了。
沈括其人一生传奇,于科学上的造诣更是非凡。天文历法精通,改进浑仪又改革历法;山川风貌了然于胸,在地形地图学上造诣深厚,首创“飞鸟图”;治病救人也有一套,晚来悬壶济世,医名远播。
诸如此类,此公在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化学医药、经济艺术上都有卓越成就,沈括所著的《梦溪笔谈》可以说是中国古代科学成就之集大成者,是一本百科全书式的巨著。
如果没有这本书,大约四大发明之一的活字印刷术就找不到可以佐证的文字材料了,因为在两宋所有文人笔记里,只有沈括的《梦溪笔谈》记录了活字印刷术。
除此之外,沈括竟然还记录过石油,这一现代工业不可缺少的血液式能源,而且汉字里“石油”这个名词,也是沈括第一次使用的。
这样全才的正面人物,却依然有个很不光彩的污点,犯了文人所不耻的下作事,而且事关另一位青史留名的大文豪。
想必很多人已经猜出来了,这位大文豪就是千古有名的苏轼苏东坡,沈括干的事,叫打小报告。可能现代人虽然觉得打小报告十分令人厌恶,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对于自视甚高的士大夫阶层,告密打小报告是很为人不耻的事,会被嘲讽一辈子。而且,沈括这次告密,还差点要了苏轼的命。
事情源于北宋中期,神宗朝的王安石变法,沈括属于支持变法的一派。苏轼虽未反对变法,但对变法过程中害民扰民的部分颇有微词,本来这很正常。但彼时围绕变法,新旧两派斗争已相当激烈,苏轼这种两头不讨好的言论,在变法派得势的时候自然没好果子吃,被贬谪到杭州,做了通判。
一日,已被任命为两浙访廉使的沈括前去看望苏轼,两人本是好友,又都做过翰林学士,在一起当然免不了诗词唱和。临走,沈括向苏轼求几幅墨宝,彼时苏轼已名满天下,送老朋友几首诗,几幅字也是人之常情,遂给了几篇新近作品。
孰料沈括回京后转身就把苏轼给卖了,将苏轼诗词呈给皇帝,添油加醋批注一番,说苏轼诽谤新法,不久,苏轼就锒铛入狱,史称“乌台诗案”。好在两宋较宽待士大夫,苏轼才捡回一条命,这要放在明清两代,估计苏大才子十族都要夷了。
苏轼是没事了,沈括也因此飞黄腾达,位列三司,但这告密小人的名头是背下来了。后来旧派得势,沈括又摇身一变,攻击起变法来,却被御史蔡确上书,指责其两面三刀,居心不良,沈括因而失势,不久遭贬。
晚年沈括郁郁不得志,精神恍惚,怕老婆出了名,不过那是另外一段故事了,有意思的是,他凶悍的老婆去世后,自己也伤心不已,不久也溘然长逝。不知人到暮年的沈括,潜心创作《梦溪笔谈》之际,可曾想到苏轼,可曾有过后悔,心里可曾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