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沙苑监:北宋监牧中的“不倒翁”

沙苑监:北宋监牧中的“不倒翁”

沙苑监是我国古代西北地区重要的畜牧业生产基地。尤其在北宋时期,沙苑监是官马的饲养、治疗和孳育的重要场所,为官营畜牧业的发展做出了一定贡献。

五代至北宋时期沙苑监职能与前朝相比发生了重大变化,由牧养牛羊转为饲养官马、孳生和治疗病马。沙苑监的兴衰是北宋马政发展的晴雨表。

一、沙苑监的设立与沿革

沙苑位于渭水和洛水的交汇地带,是古代西北地区重要的畜牧业生产基地。“沙苑”得名很早,早在魏晋时期的文献中就有记载。

早在魏晋时期沙苑地区沙碛漫漫,一片塞外风光的景象。宇文泰命士兵在沙苑种树,使这一地区得以绿化,环境得到了改善,为后继朝代设立监牧提供了条件。

隋朝时期,沙苑已经是官营牧羊业的生产基地。沙苑监在隋代是否设立,尚不得知,但隋王朝派有专人进行管理却是不争的事实。

沙苑监至迟在唐朝时期已经建立。隋唐以前,沙苑监以牧养牛羊为主,周世宗显德年间沙苑监是饲养官马的重要场所。

沙苑主要饲养牧放陇右地区官营牛羊,为宴会、祭祀和宫廷提供肉食,唐王朝派遣官员进行管理。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沙苑监罢废。

唐朝中后期沙苑养有数额可观的优质官马。沙苑监在开元二十三年罢废后,不久又恢复置监,因史料缺乏无法得知复监的确切时间。唐朝末年战乱频仍,沙苑监又遭废弛。

五代时期政权更迭频繁,但由于地位的重要,沙苑监在风雨飘摇的政权中毅然屹立。

后周显德二年八月,周世宗下令,将病马和弱马送往同州沙苑监和卫州牧马监饲养,显然沙苑监除了饲养官马外,还具有医治老弱病马的职能。

经过唐末五代的战乱,到了宋初,原来设置的监牧大多遭到破坏而废弛。北宋建立伊始,统治者就开始着手恢复官营牧马监。

沙苑监在太祖建隆初年恢复置监,“后改牧龙坊”。史载,沙苑监在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改为沙苑牧龙坊。

宋真宗景德二年,群牧司言按《唐六典》,“凡马有左右监,仍以土地为名,欲将诸州牧龙坊改为监”。同年七月,“改诸州牧龙坊为监,赐名,铸印以给之”。同州牧龙坊因在沙苑地区,故改名为同州沙苑监。

二、北宋沙苑监的主要职能

1.沙苑监是牧养官马的重要基地

宋王朝疆域狭小,传统的畜牧业基地基本上被周边国家辽、夏以及后来的金所占有。官营牧场不得不向传统的农业生产区扩张。

位于西北地区,向以畜牧业著称的沙苑监地位显得愈发重要,成为宋王朝饲养官马的重要场所。因此,自宋初太祖建隆年间直到北宋王朝灭亡,沙苑监一直担负着养马的重任。

终宋一朝,沙苑监一直担负着牧养官马的重任。沙苑监载畜量多大呢?

不同时期,因诸多人为因素的存在,沙苑监牧养官马数量有一定的差异。如宋真宗咸平六年沙苑监分为两监,“每监牧马四千五百匹”,此时饲养官马为9000匹。

宋仁宗庆历五年闰五月群牧司言:同州沙苑一监“所管马才及一千八百匹”。而该监见管草地为11460余顷。

如果按照宋朝“凡牧一马,往来践食,占地五十亩”计算的话,沙苑一监实际应该养马为22920匹,显然这一时期远未达到沙苑一监的载畜量。

为提高牧地的载畜量,为国家提供更多的马匹,宋仁宗嘉祐六年,宋祁为群牧使时建议朝廷,“许将父草马五千就沙苑分左右两监,委官益占官地,谨加牧放”。

之所以投放5000父草马,这是因为在此之前,沙苑监牧养的基本上是牝马,投放公马以加大官马的孳生。

北宋中后期由于农牧争地愈演愈烈,沙苑监牧地不断受到蚕食,宋徽宗大观元年沙苑监“然占牧马者九千余顷……而牧马止及六千”。

北宋中后期,由于政治的腐败和给地牧马法的实施,沙苑监牧养官马为6000匹,广袤的牧地没有得到充分利用。

2.沙苑监还担负着孳生幼驹的任务

宋太祖建隆初年,沙苑监复置后基本上饲养母马。宋真宗上台后,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和对外战争的迫切需要,国家需要繁殖更多的马匹。

大中祥符二年二月,群牧制置使上言“提点坊监使臣相度同州沙苑监自来祗养牝马,乞改充孳生监”。建议将沙苑监由牧养监改为孳生监,以繁殖幼驹为主。这一提议并未得到宋政府的足够重视。

宋仁宗嘉祐六年,宋祁为群牧使时,旧话重提,建议沙苑二监各投放公马2500匹,数年后将会大大增加官马的数量,减轻缘边买马的经济压力。宋祁的良好诉求尽管得到了朝廷的支持,然成效不彰。

宋神宗熙宁年间,因沙苑养马孳息率低,费钱多,得不偿失,权陕西转运副使薛向向朝廷提议将沙苑监部分闲田租赁与周边民户。国家收取租税用于在原州和渭州置场买马。

其实,就自然条件和气候而言,沙苑监还是适合牧养和繁殖马匹的。之所以一段时期内出现孳育率低,成效不彰的现状,很大因素则是人为造成的。

孳育率低主要原因在于养马之卒不能尽心喂养幼驹,偷盗马料,更有甚者竟让马驹“饮灰而死”,令人发指!当然导致沙苑监及其他监牧马匹牧繁殖率低的原因还有“财政困难,官非其人”等因素。

3.沙苑监还具有医治病马的职能

客观而言,宋王朝较为重视病马的治疗,在中央和地方均置有医马院治疗病马。

朝廷在京师开封设置牧养上下监医治朝廷官马。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十一月,“于京城西开远门外置监,病重者送下监,轻者上监”。上监不久即废。

宋仁宗明道二年,朝廷又“于上监故址上置天埛监,养无病马,病马送下监”。

在地方上,先后建立了同州病马务和沙苑监医治病马。同州病马务建于景德元年,“初以沙苑监官兼主之,别养本监及诸处病马”。

也许是病马的增多,大中祥符四年,宋朝廷又“诏缘路病马悉赴同州沙苑监养疗,令群牧司立殿最之法,以赏罚之”。

沙苑监也担负起医治各路病患马匹的重任,群牧司立“殿最之法”对医治官马成绩突出者予以奖赏。

三、北宋的废监运动

1.宋仁宗统治初期

澶渊之盟后宋真宗东封西祀,大搞神道设教,国家经济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真宗去世后,仁宗执政,这时的北宋王朝财政严重匮乏。为减轻经济负担,宋王朝开始废罢监牧。位于黄河以南的马监在天圣年间几乎罢废殆尽。而位于西北的沙苑监并未废弃,但规模日益萎缩。

庆历二年正月,“诏权以同州沙苑监牧马地为营田”将沙苑监部分牧地改造为营田。宋仁宗统治后期因战事频繁,国马紧张,诸监在统治者的授意下逐渐恢复了起来。

2.宋神宗统治时期

宋神宗熙宁年间,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为了富国强兵,减轻政府饲养官马的经济压力,主张推行保甲养马法,募民养马。黄河南北9所马监,除沙苑监外悉数废除。

宋哲宗元祐元年,司马光上台,要求尽复旧监。但由于诸监年久失修,凉棚、水井等设施损坏严重,重新置监还要增加官吏,加大开支,因此,修复旧监效果并不显著。

3.宋哲宗绍圣年间

绍圣年间,宋哲宗亲政,试图恢复神宗时期的政令,将新法继续推行下去,并在地方推行“给地牧马法”。

于是再一次罢废监牧:绍圣四年,“遂废淇水、单镇、安阳、洛阳、原武监,罢提点所及左右厢,惟存东平、沙苑二监”。黄河沿岸诸监只保留了东平监和沙苑监。岸诸监只保留了东平监和沙苑监。

四、沙苑监在北宋长期存在的原因

1.悠久的设监历史

沙苑监畜牧业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至少在隋代以前这里已经是官营畜牧业的生产基地。

隋唐时期,沙苑主要饲养牛羊,为宫廷提供肉食,直到唐朝中后期才担当起饲养官马的重任。唐朝中后期随着西北广大牧监的罢废和损毁,沙苑监逐渐以饲养国马为主,为朝廷提供军事作战的马匹。

五代沿袭唐制,仍然在沙苑地区设监牧马。显然,唐朝时期沙苑地区已经置监,到宋代已历经近400年,优越的历史条件使沙苑监有着较为完备的基础设施和成熟的畜牧经验,这是其延置不废的因素之一。

2.优越的自然条件

沙苑监水草丰美,适于畜牧。沙苑监地处同州,属暖温带半湿润、半干旱季风气候,年平均气温14.4℃,降水量514mm,气候温凉,适合马牛羊等“喜温凉、干爽”牲畜的牧养和繁殖。

沙苑北有洛水流经,东南有渭水流过,可以为牲畜饮水提供充足的水源。正因为如此,沙苑监成为一个水草丰美,适合畜牧的牧场。

沙苑监优越的自然条件成为唐宋诗人尽情讴歌的题材。

如唐代著名诗人温庭筠写诗描绘沙苑的风光道:“曲阑伏槛金麒麟,沙苑芳郊连翠茵。厩马何能啮芳草,路人不敢随流尘。”诗圣杜甫云:“沙苑临清渭,泉香草丰洁。”

宋仁宗嘉祐年间,宋祁为群牧使时曾上书言道:“同州沙苑一监,地尤宜马。”

沙苑监规模较大,在饲养官马的同时,还饲养一定规模的官牧羊。其中有一种细肋羊,因长期饮沙苑苦泉水,肉质肥美,故有“苦泉羊,洛水浆”的美誉。

显而易见,“美水草,宜畜牧”,先天优越的自然条件是沙苑监长期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

3.国防安全的需要

北宋是处于多元国际关系的时代,疆域与前代相比大为紧缩。北部、西北部广大地区被少数民族占领,其北有契丹人,西北有党项人,东北部有女真人,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后晋时期幽云十六州的丧失,又使北宋失去了抵御周边国家的天然屏障,国防安全问题可谓雪上加霜。尤其是西北地区的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如同蜂蝎一般,时刻威胁着北宋的安全。

为此,宋朝廷不得不以兵为险,在西北地区大量屯兵则成为必然。而陕西路的驻军则占到当时军队总数的1/3强。

陕西路驻军达到45万余人,巨大的驻军数量相应地就会需要大量马匹以充军用。而位于这一地区的沙苑监则可就近为驻扎在陕西边境的军队提供大量军马。

可见,长期保留沙苑监也是统治者出于国防安全的考量。

五、结语

北宋时期,由于疆域狭小和西北地区传统畜牧业基地的丧失,作为西北地区的为数不多的监牧,沙苑监则显得尤为重要。

与前代相比,沙苑监由牧养官营牛羊转而成为以牧养、孳生、治疗官马为主的重要场所,为北宋官营牧马业的发展做出了一定贡献。

北宋中后期由于财政困难、农牧争地的愈演愈烈以及统治者在政治上的短视,宋王朝大规模地罢废牧地。尽管历经风雨,但沙苑监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毅然在惊涛骇浪中存在。

沙苑监之所以能傲视群监,在历次大规模的废监运动中成为北宋监牧中的“不倒翁”,既有客观因素的使然,也有群臣的主观努力和统治者的多方考量。

虽然沙苑监长期对牧养、孳生官马和医治病马发挥着积极作用,但杯水车薪,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北宋马政衰颓的局面。

因为在传统的农业社会,农业是根本,畜牧业只不过是农业的附庸,当农牧争地的矛盾日趋尖锐时,统治者往往是“舍末逐本”。

出于国防安全的考虑,统治者虽然没有直接罢废沙苑监,但对它仍采取了一定的遏制措施,限制沙苑监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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