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这一天,李自成的先头部队来到了开封城外,一些骑兵纵马奔上黄河大堤,另一些步兵在大堤后面拖曳着树枝往来奔跑,扬起大量烟尘。
第二天,农民军的大队人马赶到。李自成在一个名叫阎李寨的地方安设营地,距离开封城二十里。他的部将环绕阎李寨扎营,绵延十五里,颇为壮观。罗汝才住在一个名叫横地铺(也有文献写作“横堤铺”)的地方,距离李自成的营地不远。
这样的阵式,与前两次开封包围战不太一样。最明显的一点,李自成距离开封城更远了,预示着他的攻城策略有了变化,他的视野也更为开阔。
五月初四,大队的农民军涌到黄河堤岸上,不时有骑兵纵马奔下堤岸,奔向开封,然后勒马而回。农民军并不急于攻城,相比从前两次,显得从容而自信。对于开封的守军来说,这不是好兆头。
《汴围湿襟录》记载,河南巡抚高名衡知道李自成还会来攻开封,一直在抓紧准备,“增云楼、储火药、立炮台、添飞石,分布周密。”
《流寇志》中的说法,农民军也有过攻城的尝试,没有占到便宜,于是改变战术:“贼再攻不克,士马多杀伤,一日逃者数千,乃申约,围而不攻,坐困之。”
《豫变纪略》中说,周王又拿出一大笔银子,招募勇士守城,每人发给五十两银子,手持棍棒坐在城墙上。城上的火炮的射击精度也大有改善,“不虚发,发则必中”。
总体而言,开封城中军民经过两次守城战,经验丰富,“人心定而守最坚”。
从农民军的角度看,开封城上只见旗帜,看不到守军。城门也没有关,门边只有一面大鼓和几个军卒,或坐或行,悠闲自在,也没有守城的器械。但农民军知道,城中其实是戒备森严,所以他们并不前来攻击,下定决心要困死开封。
农历的五月初,正是河南麦子即将成熟的季节,城壕之外直到黄河大堤,大片的麦田等待收割。农民军几十人、上百人为一队,开始抢收小麦。他们本身都是熟练的农民,做这种事比射箭、放炮更内行。
城里的官兵也组织人力出城抢收麦子,对于他们来说,在未来残酷的守城战中,现在抢收的这些粮食都是极其宝贵的。
官兵抢收的区域主要在城西,农民军主要抢收城东,基本上两不相干。双方偶尔也会相遇,这种时候就看哪一方的人数比较多,人少的一方会主动退让,互相之间不会交战,抢收小麦要紧。
到了五月十三,城外的小麦基本抢收完毕,只剩下黄河大堤一带的小麦还没有收割,那里离城太远,农民军知道官兵不敢过去收割,所以留下那些麦子,等待更成熟一些,再从容收割。
十三日这一天,丁启睿、杨文岳两位督师率领左良玉等部救援开封,前锋抵达朱仙镇。朱仙镇在开封西南方向,两地相距几十里,李自成派出三千人马前去侦察。
十四日,农民军纵火烧毁大堤一带来不及收割的小麦,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十五日,官兵齐聚朱仙镇,兵员号称四十万,连营四十里,左良玉顺便消灭河南土寇刘扁子等部,李自成派出的三千人马也被官兵全歼。
李自成得到消息,警觉起来,十六日夜里匆忙拔营,向朱仙镇方向移动,迎战官兵。因为走得匆忙,营中大量器物、粮禽都被丢下。
五月十七日,城外的难民传说李自成已经撤军,总兵官陈永福选派一些士兵前去探查,发现农民军的营地果然空无一人,到处是丢弃的鱼、鸡、鹅、鸭、猪、羊,甚至有金银器物、床账、车辆、衣服等等,最多的是小麦和豆子。
于是大批军民出城去搬运物品,值钱的东西都被官军拿去,百姓拿的都是实用的器物和粮食。一直忙到五月二十三日,大约搬进城中两万多石小麦和豆子。
对于开封城里的军民来说,这几天是他们最后的自由时光。
五月二十三日,丁启睿的部将杨维城从朱仙镇逃回来,被吊入城中。据他说,官军在朱仙镇失利,左良玉已经率军南下,李自成的大军正在赶回开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