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08年的一天，蒙古草原上新近崛起的霸主成吉思汗率众恭候从南方大金国来的贵宾。彼时，金国国力雄厚，威震四方，蒙古诸部落均为金国附属。金国使臣到后即传诏：“大金国潞王完颜永济已经登基，你们快点朝南跪拜。”
但成吉思汗却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呵呵笑道：“我以为皇帝是天上人做的，没想到竟是这种庸碌之辈！有什么好拜的？”说完飞身上马，径自走了。
若干年前，成吉思汗在边境向金国移交贡品时，见过完颜永济，当时他对完颜永济的印象就是“柔弱鲜智能”，这样的人，他怎么瞧得起？
确实，在金国历代皇帝中，完颜永济是最平庸的一个。金国皇室以血腥斗争著称，他伪装成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平庸模样，成功骗过了老爸、弟弟和侄子金章宗三位皇帝。所以多疑狡猾的金章宗对他百般放心，把军权交给了他。
金章宗身体不好，生了六个儿子都夭折了，在他临终前，有两个妃子已怀孕，于是他对完颜永济说：“你暂时当一段皇帝吧，等我这两个孩子出世了，如果有一个儿子，就立他为皇帝；如果两个都是儿子，你就挑一个当皇帝吧。”完颜永济点头答应。完颜永济就这么成了金朝第七任皇帝，可他不想把皇位还给侄孙，登基不久，他就把侄子的两个妃子一个毒死，一个堕胎，然后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完颜永济压抑得太久了，登基之后就尽情展现性格中暴躁的一面。当南归的使臣告诉他成吉思汗拒不奉诏跪拜并出言嘲讽时，可以想象完颜永济是何等暴怒。他开始策划一场报复，要用毁灭的怒火来给自己赚回面子。
春天到了，又是蒙古入贡的时候，完颜永济派遣重兵层层埋伏在交接贡品之处，准备待成吉思汗带着贡品抵达时，将他们全部干掉，一泄心头之愤。谁知却走漏了风声，镇守金国北境的契丹及北方其他部族不断有人去给蒙古通风报信。成吉思汗刚开始还将信将疑，但报信的人不断前来，他就派人去打探，当得知这是真的后，他果断决定：停止进贡，绝交，开战！于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极其血腥和恐怖的杀伐拉开大幕。
因为金国太强，蒙古军队先攻打与金国成掎角之势的西夏。西夏人到金国求救，金国大臣说：“西夏若亡，蒙古必定攻我。不如与西夏人首尾夹攻，进可取、退可守。”完颜永济却幸灾乐祸地说：“敌人相攻，是我国之福。”
金与西夏八十余年的联盟关系瞬间土崩瓦解。西夏在覆亡之前，蒙古屡屡入侵金国，一直到十几年后，金、夏双双命悬一线之时，才开始“修好”，但为时已晚，最终两国因兵虚财尽而亡。
不只是对盟国不管不顾，就是对自己的边境，完颜永济也不上心。蒙古铁骑已虎视眈眈，金国北边守将纳哈买住赶回京城报告：蒙古人即将入侵！完颜永济却一脸懵圈，继而勃然大怒，以“擅生边隙”的罪名将纳哈买住打入天牢。
作为一国之君，完颜永济确实糊涂到了极点。成吉思汗的先祖曾被金朝以反叛罪钉在“木驴”上处死；完颜永济的老爹在位时，金国不仅要求蒙古纳贡，还每三年遣兵向北剿杀，谓之“减丁”，激起蒙古人的无穷怨怼。
成吉思汗在发兵攻打金国前，按蒙古风俗登上克鲁伦河畔一座高山，对“长生之天”祈祷：“天上的神仙、地上的人类，以及已经死去的神灵来帮助我复仇。”蒙古人在“复仇”大旗之下浩浩荡荡地冲向金国，而完颜永济还在诧异：咱们有什么怨什么仇啊？
蒙古军队长驱直入金国京城，完颜永济不赶紧组织京城保卫战，反而担心引起社会动荡，于是下了一道简单粗暴而又极其荒谬的命令：“百姓不得传说边事！”
在蒙古铁骑的进攻下，人数远占优势的金国军队打了一场又一场败仗，野狐岭一役，号称40万的金国大军一败涂地。金国驻守西京（今山西大同）的大将胡沙虎打了败仗之后居然放弃战略要地西京，逃回了京城。在这紧要关头，边境大将竟然逃跑，大臣们自然主张严惩。可完颜永济的脾气却上来了，非但不治胡沙虎的罪，反而任命他为右副元帅、权尚书左丞。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在蒙古大军又一次逼近时，胡沙虎不想方设法抵抗，反而一味游猎。这时有人谣传胡沙虎收了蒙古人的贿赂，欲行不轨。完颜永济听后派人到军营严词督促。胡沙虎害怕被干掉，于是假传圣旨，率自己的部队发动兵变，顺利杀进宫中，将卫士全部赶跑，换上自己的人。
在宫廷斗争中长大的完颜永济再傻再迟钝，也明白出什么事了，便问这员自己重用错了的叛将：“你要让我去哪里？”胡沙虎说：“回你原来的王府。”于是完颜永济转回后宫，跟皇后说：“一起回旧王府吧。”皇后是个明白人，说出宫即被杀。但赖着不走是不行的。胡沙虎迅即派人把完颜永济及其皇后捉住，用马车送到他们的旧王府禁闭起来，没过几天，就派人将完颜永济用毒酒毒死了，完颜永济在皇位上仅仅坐了五年。
本文作者｜关山远
文章来源｜《百家讲坛》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