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第三个彩蛋,一共就七个字:“姜子牙,你可知罪?”
听完我就乐了,一为“封神宇宙”的到来,二为姜子牙——这个历史上最有意思的老头儿。他浑身都是段子。今天说他,就等于说段子,讲到哪儿算哪儿。
宅男祖师爷
说起姜子牙,或者他那一大堆称谓,“姜尚”、“太公望”、“飞熊先生”,脑海中闪过的都是一个老头子的形象。
在那之前,开饭馆、卖肉、卖酒,干得都不咋滴,据说还被老婆家暴啥的。
但这些对于心怀宇宙的“宅男”老姜来说,都不算啥。他真正的兴趣,在于钻研天文地理、研究谋略道法,至于治国安邦,不过是他宏伟脑库的一点点小应用罢了。
这点相当强悍!要知道,除非元始天尊真的桃李满天下,否则姜子牙那些知识,真的只能靠长年累月的自学来积淀。这难度,不亚于你在P站靠看小电影,就学会了怎么造宇宙飞船。
所以,我觉得在争论姜子牙是兵家还是道家前,有一点是的可以肯定的:他是我们今天“宅男”的祖师爷。
宅男祖师爷不单宅着研究技术,还跟大多数宅男一样,好吃。为此,他甚至发明了筷子。
传说他老婆因为受不了他那么宅、又不赚钱,命还硬,就想毒死他,好回娘家。于是烧了一锅有毒的肉,让钓鱼(空手)归来的姜子牙吃。可此时却有小鸟啄他手,姜子牙就扔下肉,追鸟去了……
那鸟停在竹子上,抓不到。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到刚刚那肉还很烫,用手吃挺麻烦的,遂折了两根竹子,回去把肉挑着吃。哪知竹子遇毒变色,算是救了这老宅男一命。
灶君司命
宅男认真起来,全世界都要颤抖,尤其那些秀恩爱的,比如商王帝辛(也就是后世所称的“纣王”)和妲己宝宝。看过《封神演义》的都知道,最后帝辛焚于朝歌鹿台摘星楼;而妲己也被姜子牙得自陆压的神仙飞刀,削去了脑袋。当然,真实史籍中,妲己是被纣王赐死的。
不过这不影响太公望FFF团大君的威严。玩笑。
真要论起来,姜子牙可算道家西极天相。但这显然不如民间传说有趣兼深入人心。我们今天扯淡打屁、百无禁忌,还是来说段子。
讲封神榜诸神已然分封完毕,连河东狮马氏都封了扫帚星,就剩最大的天帝和灶王爷还没定人选。这时有人就问:谁来当天帝啊?姜子牙笑得眼睛都没了,说,那自然……
他大概是想说“那自然由在下勉为其难暂担其职”的,可这时却窜出个小神谢恩说,谢太公分封,我就是张自然。姜子牙一看哎呀,好套路啊,就让他当了。
另有一说,姜子牙当时回答说,天帝啊?有人当,当然有人当。可他还没自报家门,就还是个小神跳出来谢恩,说谢谢啊,我叫张友仁。
所以之后民间流传的玉皇大帝,无论如何,都姓张。连《西游记》都用的这个设定。
那姜子牙咋办呢?他倒也自在,就去当灶王爷了,符箓正名叫灶君司命。管你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有家有宅,灶君就能管你一家吃喝晦明——老房子房梁上往往有处凹陷,那就是留给灶君姜子牙坐的。我上面说的“百无禁忌”,其实前面还有一句“姜太公再此”,说的就是这个无所不在的灶君神位。
然后可能是觉得有点儿屈尊,毕竟人家六韬三略……所以原始天尊还给了姜子牙另一项特权。就是允他执打神鞭、骑四不像,去众神各部巡查云游;而且只要他到了,那位正神就必须暂时让位。这就是所谓的“姜太公在此,诸神回避”。
也算在野胜似在朝了。
直钩钓鱼冠军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这个典故就太多人讲、太多人知其表,不知其里与理。在某种程度上,直钩钓鱼,就相当于姜子牙的标签。如果给他个现代版本超级英雄的身份,武器兴许还能是打神鞭,但紧身制服上的标志,肯定是根直直的鱼钩。
直钩钓鱼,听似荒诞,但又不像希腊那票犬儒那样“白天打灯笼、扮狗过一生”,他们荒诞得有些过了。而姜子牙用旁人不易察觉的直钩,静静地钓鱼,每天周而复始,反而有种东方人才懂的意境,近乎自然。
道法自然,心法自在,论境界,老爷爷又拿了一个冠军。
乱世老道
有诗云:
说的就是,每当太平盛世,那佛门的善男信女可真是络绎不绝;可到了乱世,佛祖菩萨不愿帮忙,还是得华夏大地原生的道家出人出力,去终结世间纷争。等到天下安乐,道爷们又会再次隐于世间。
这个说法,自姜子牙使,一直延续下去,包括后来的诸葛亮、刘伯温,甚至黄石公和张良……历朝历代,兵家纵横家谋略家,论出身、论哲学基础,许多都是道家。
大道三千,无为有时有还无,触类旁通的,其实是对天下的态度。
高于存在主义的四个命题
我上面零零总总说了四个部分,其实结构,是对标西方存在主义的四个基本命题来写的。分别对应:孤独、死亡、自由,以及虚无。
说姜子牙是“宅男祖师爷”,其实是说,我们在不得意时,该如何消解孤独。你再不如意,也不会比年事已高、一事无成、被老婆的嫌弃的姜子牙更惨了吧,他尚且勤奋自学、仁厚豁达,还忙里偷闲搞搞小发明呢。
说姜子牙“直钩钓鱼冠军”,事实上是在演示中式哲学上的“自由”。我们的自由,不仅仅是心的自由或放飞,也不是肉体的禁欲或放纵,而是一种玄妙的意境。简单点儿说,就是“不放弃,但也不强求”。直直的钩子,日复一日年复年都放在那里,但你要我鞠躬车马,老子不干。
最后,说姜子牙代表了“乱世老道”,其实是回归本源,讲道家哲学对“虚无”的看法。出世容易、入世简单,但在该入世时能定鼎乾坤,该出世时能两袖清风,实质与虚无灵活切换,同时还心有世人,就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了。
这四层,不过也只说了个表面,不及我对《姜子牙》期待之万一。这个人物,以及“封神宇宙”各式人物的深挖,比清宫戏之类的文化形态,更贴近我们的民族内核。我们一起,乐见其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