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
,早年戎马征战,一身伤病,45岁东征高句丽后,又患上痈疽(急性化脓性毒疮),还有家族遗传病【风疾】 (心脑血管疾病,症状类似中风) ,因此常年豢养方士,迷恋服丹以镇痛,并颇觉有效,时常给亲信臣下,赐以“金丹”。
但同样常年练丹的汉武帝刘彻,活了70岁;明嘉靖帝朱厚熜活了60岁;李世民的亲密战友尉迟恭,常年沉迷炼丹,被李世民赐予丹药,活了74岁。可见服食金丹,并非李世民只活到50岁就英年早逝的直接原因。
李世民48岁后,被各种病痛折磨,已难以处理朝政,先去终南山养病,又住进骊山温泉。
当时有唐朝使者
王玄策
,借得吐蕃兵马,攻灭中天竺王国后,将一名天竺婆罗门“那罗迩娑婆”带回长安,献上天竺旧方研制的“长生仙丹”,李世民服用后一病不起,竟而驾崩。
唐高宗李治时,东台侍郎郝处俊上书:「昔贞观末年,先帝令婆罗门僧那罗迩娑婆依其本国旧方,合长生药,胡人有异效,大渐之际,名医莫知所为。」
唐宪宗李纯时,大臣李藩也曾提到:「文皇帝服胡僧长生药,遂致暴疾不救。」
可见李世民真实死因, 死于印度妖僧进献的“天竺古方长生仙丹”,在唐朝心照不宣,人尽皆知。
——所以王玄策万里灭国之功,才居然当时隐没,后世不显,他没有被迁怒严惩,就已经算是李治为人仁厚了。
然而,不影响李世民的多名子孙,依旧沉迷炼丹服丹不止。这和
唐朝皇室从唐高祖李渊起,就患有家族遗传病【风疾】,关系甚大。
这种疾病如同魔咒一般,也一次次主导了大唐王朝的政治走向。
李渊早年也是一个沙场猛将,箭无虚发的神射手,52岁建唐称帝后,足不出长安城半步,如此坐享其成的开国天子,理所当然权柄旁落,到晚年时,风疾症状愈发明显:四肢颤抖,失语,瘫痪不起,终年69岁。
李世民的儿子,唐高宗李治33岁时,就被【风疾】困扰,多次昏迷,一度失明,不得不将朝政委托给皇后武则天。他自以为把权力交给太子,肯定收不回来;交给妻子的话,反正女人又不可能篡位当皇帝,终究还是得依附自己——后果呢,大家也都知道了。
唐顺宗
李诵
,43岁还是太子时,【风疾】发作,瘫痪且不能言语。其父唐德宗
李适
同样卧病在床,闻讯后愈发忧心,涕咽不止,病症加重,3个月后去世。
瘫痪失言的新君李诵,在其近臣王叔文等簇拥下,开启“永贞革新”的新政。宦官集团与皇太子李纯勾结,八个月后发动政变,诛除王叔文一党,迫使李诵退位。
四个月后,唐宪宗
李纯
宣布,44岁的太上皇李诵去世,官方死因也是“风疾”,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十五年后,唐宪宗李纯自己,同样因服用丹药,身体恶化。他的嫡妻郭贵妃、太子李恒,勾结宦官王守澄、陈弘志发动政变,弑君夺位。“元和中兴”,未竞全功,竟成泡影。
唐穆宗
李恒
,在即位的次年,才27岁就突发【风疾】,卧病在床,此后沉迷服丹,终年30岁。
他的儿子唐文宗
李昂
,25岁也得了【风疾】,口不能言,被一个小官郑注治好,于是对此人深为宠信,听信他发动“甘露之变”失败,反为宦官所囚,31岁就气病而终。
唐穆宗的另一个儿子唐武宗
李炎
、弟弟唐宣宗
李忱
,同样皆因服食金丹而死,“会昌中兴”“大中之治”,亦是昙花一现。
至此,一种家族遗传病,至少害了六位大唐皇帝,让五名皇帝因服丹而死, 而内忧外患的大唐王朝,也就此走到了尽头……
当然,对唐朝来说,疾病也并非纯粹的副作用。
众所周知,叛将安禄山发动安史之乱,毁灭了唐朝国力最巅峰的“开元盛世”,令唐朝人口在短短五年之内,减少了3600万人。
《通典·历代盛衰户口》记载: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唐王朝总户口为891万4790户,总人口为52919390。而五年之后的唐肃宗干元三年(公元760年),唐王朝治下169个州,总户口为193万3134户,总人口损失35928723人,锐减到不足1700万人。
【天宝十四载,管户总八百九十一万四千七百九,管口总五千二百九十一万九千三百九,此国家之极盛也。肃宗干元三年,见到帐百六十九州,应管户总百九十三万三千一百三十四。自天宝十四年至干元三年,损户总五百九十八万二千五百八十四,损口总三千五百九十二万八千七百二十三。】——《通典卷第七·食货七·历代盛衰户口》
然而,这个历史上最恶名昭著的叛贼,其实也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作为出身游牧部落的胡人,安禄山常年嗜酒嗜肉,好蓄美色毫无节制,身体一直过度肥胖,又因为高血脂与高血糖,并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导致视力严重下降,皮肤长年生疮。
在叛军夺取东都洛阳城不久,在这里自封“大燕皇帝”的安禄山,就双目失明成了瞎子,身上长满了疽疾(肿胀坚硬的毒疮),这正是标准的糖尿病晚期症状,糖尿病性黄斑水肿,是血糖长期超标,引起微血管病变的并发症。
即使是21世纪的现代医学,对这种病症也颇觉棘手,有效治疗方案也只有激光除疽,内服每月几千元的昂贵药物,而且无法根治,血糖控制不好,时间长了一样会复发。
而在连胰岛素都没有的远古社会,安禄山的身体状况当然迅速恶化,终日痛苦不堪。
所以,当崔乾佑指挥的前线叛军,打赢了潼关大战,歼灭20万唐军主力,长安门户洞开关,关中地区根本不设防,唐玄宗李隆基狼狈逃窜蜀中时。一度夺取了李唐王朝两座都城的安禄山,根本无心也无力庆祝这一切。
这个叛军首脑,自己也早已周身病痛,生不如死,更没办法亲临长安,验收成果,调度叛军诸将,部署对唐玄宗的追击。 叛军指挥中枢无法运转,前线将士只知劫掠金财,错过追击唐玄宗、一战擒王,灭亡唐朝的大好战机。
第二年的正月初一,安禄山这位“大燕皇帝”,甚至连接受叛臣们朝贺的大典,都因疮毒发作被迫中止。病痛折磨下,安禄山脾气极度暴躁,动辄以酷刑对属下,殴打身边亲近之人,使得叛军上下离心,人心惶惶。
甚至就连安禄山最信任的谋主严庄,也逃不过他动辄棍棒鞭打。他最亲近的宦者李猪儿和次子安庆绪,一样都对他恨之入骨。
这三人在忍无可忍下,正月初五就合谋把他给杀了,离他攻克长安、走上一名叛将的人生巅峰,也就过去半年。
【禄山以体肥,长带疮。及造逆后而眼渐昏,至是不见物。又著疽疾。俄及至德二年正月朔受朝,疮甚而中罢。以疾加躁急,动用斧钺。严庄亦被捶挞,庄乃日夜谋之。】——《旧唐书》
——正是天夺其魄、恶贯满盈。 大唐王朝也因此惊险地度过一场亡国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