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夏朝存在与否或者以何种形态存在的问题一直是国内外史学界争议的焦点,所以任何一处与夏时代有关的考古发掘都会引起广泛的关注。而位于河南新密的新砦遗址被新世纪开始的“华夏文明探源工程”列为重点遗址,集中了国内众多田野考古精英深度发掘与研究,结果判定其与被认为是夏朝中晚期都城遗迹的二里头文化有明显的关联关系,相关器物形制和建筑规制基本相同,而新砦遗址的年代略早于二里头,最新的年代测定结果是其存世的年限在公元前2050年——公元前1750之间,按照夏商周断代工程的成果,这一时期的上限刚好接近夏朝建立的最初时间,实在巧合得有点刻意了。
这一结果的公布已经使某些性急的媒体在报道中将它和传说中大禹之子——夏朝开国之君启的都城联系起来,将它冠上“夏启之都”的前缀。其实也不怪媒体和少数专家如此草率,实在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在公认华夏文明核心区域的中原地带,还没有找到距今4000年左右、有王都气派的古城遗址,在陕北石茆、山西陶寺等明显规格更高的城址被发现后,更是出现了所谓中原是华夏文明洼地的说法,连现在被很多人认定是夏代中后期都城的二里头,也因为连城墙都没发现、规模也没法与前文提到的几处城址相比而受到广泛质疑。
其实我一贯认为将某地某处遗址与传说中某位历史人物贸然挂钩的做法并不可取,在缺乏明确文字记录或非常直接的实物证据情况下还是以考古学的惯例将其命名为某种文化较为合适。所以作为一种文化类型的新砦文化上承河南龙山文化末期的王湾三期文化、下接二里头文化一期,这一发展脉络基本可以从这几处遗址中出土的器物形制、制作工艺等方面得到证实。新砦发现的器物以各种精美的陶器为主、也有部分规格较高的玉器,而少量铜制品多为黄铜,而且器型较小、以饰品为主,显示此时的金属冶炼技术还比较原始。
新砦遗址能被视为都城,是因为发现了三重巨型壕沟围绕下的夯土城墙,因为受到洪水的侵袭,城墙内的城址规模损毁严重,对其规模只能靠推测,大致在70万平米——100平米之间,城内有面积达数百平米的大型建筑基址存在,也有明显的工坊区域和贵族宫室等分布,至少聚集了数千人数的居民。类似于新砦且时期接近的城址或环濠聚落在嵩山周围还有好几处,表明这里曾经聚集过一个颇为兴旺的城邦式部族联盟,至于它们是否已经发展到早期国家甚至王朝的阶段,我个人还持怀疑态度。
我认为这只是一个当时华夏各地广泛分布的部族联盟中的一个,或者已经踏进了城邦国家的门槛,但就其规模和文明程度来看,离建立王朝的实力还有一定距离,如果一定要判定这就是最初的夏朝,那么我们必须承认夏是一个文明程度较低的文明中心,与周边文明相比并无优势,还不能担当华夏第一王朝的美誉。更大的可能是真正的夏都并为被我们找到,因为中原地区开发太早、战争激烈而频繁,再加上洪水等自然灾害的摧残,也许真正夏都的遗迹我们已经无法寻觅。但无论如何,也比我们在缺乏考古实证的情况下强行认定的好,这样的看法同样适用于二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