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唐宋八大家,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唐代的韩愈和宋代的苏东坡和欧阳修。韩愈发起了古文运动,重振文风,获得了“文起八代之衰”的美誉。而苏轼和欧阳修两人,也因为留下过太多千古名句,广受后人称赞。
然而八大家中还有一人,曾因为一首诗轰动京城,让当时无数名震天下的文坛大佬自愧不如。
王安石的远大志向
这首让众多当世文豪都甘拜下风的神作,正是王安石写的《明妃曲》。时至今日,王安石当年写过的两首明妃,仍被认为是他最好的作品。
关于这首诗的精妙之处,还要从这首诗的作者王安石本人,以及写作时的背景开始说起。
王安石生于官宦之家,自幼便展现出惊人天赋,不但过目不忘,还能落笔成文,是远近闻名的少年英才。他曾跟随父亲前往各地宦游,亲身体验过底层百姓的疾苦。
王安石16岁那年,跟随父亲进京,结识了好友曾巩。两人以文相交,曾巩还向当时的文坛领袖欧阳修推荐过王安石的文章,获得了他的赞赏。
二十一岁那年,王安石进士及第。前往淮南当了三年地方官后,他主动放弃了通过参加京试进入馆阁的机会,调到今天的浙江省宁波市一带当知县。四年任期中,王安石四处探访考察,大力兴修水利,扩大学校的规模,取得了不俗的政绩。
公元1051年,王安石因为在出任舒州通判期间勤政爱民,还针对北宋时期大量良田都被官僚和地主阶级控制,普通贫民无以维持生计的现状,提出了“发富民之藏”的主张,希望能解救那些困难无助的贫民。
王安石的作为受到了宰相文彦博的青睐。后者在宋仁宗面前举荐王安石,夸他淡泊名利,遵纪守道,请求朝廷对他进行褒奖。但在王安石看来,这不过是为官者应尽的义务。而且这样会引起越级提拔的风气,因此拒绝了赏赐。后来欧阳修举荐他当谏官,也被王安石推辞。
欧阳修爱惜人才,又以“需要俸禄养活家人”为由,任命他做了负责国家马匹的判官。到了公元1058年,王安石在进京述职时,写下了长达万余字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总结了自己为官十年的经历,从多个方面指出了北宋面临的各种弊病,还提出了一系列改革制度。
名作的写作背景
王安石主张彻底推翻北宋立国以来的法度,这种激进的建议,遭到了宋仁宗的拒绝。而《明妃曲》就是在他进献万言书后写成的。当时距离王安石进言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然而宋仁宗始终没给回复。他心中苦闷难当,便邀请曾巩、程师孟和吕冲之等好友到家中聚会解闷。
几人畅聊时事,又转而谈论文学,渐渐谈到了王昭君身上。几位好友都一致认为,王昭君之死,是画师毛延寿没有职业道德,活该被汉元帝杀死。而王昭君虽然美若天仙,奈何最终离乡千里,委身于匈奴蛮夷,实在是大汉王朝之耻。
至于事件的另一主角汉元帝,则被认为功过相抵。虽然他凭借和亲,让汉匈双方获得了数十年的和平,但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平白放走了绝代佳人,留下千古遗憾。听到好友们的见解后,王安石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曾巩询问他的看法,王安石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说这件事根本不怪毛延寿,根本的错误在汉元帝身上。后世文人同情王昭君也好,斥责毛延寿也罢,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正是汉元帝的过失,导致了王昭君被迫远嫁塞外的结局。至于他处死毛延寿,更是错上加错。
古代儒家思想讲究“天地君亲师”,忠君爱国是刻进文人们骨子里的东西。所以几乎没人在王昭君的问题上,指责过汉元帝的不是。所以王安石这种非主流的观念,相当于你一本正经地告诉别人“地球是方形的”,属于离经叛道的无稽之谈。
一番震惊过后,众人都品出了王安石这番想法中的味道,对他赞不绝口。所以在古代文人聚会的保留节目——作诗留念环节,王安石就被众人推举出来打头阵。王安石本就才思敏捷,于是在略假思索后挥毫泼墨,将心中的种种情绪宣泄而出。
王安石的真实意图
第一首《明妃曲》中,前四句虽然没有任何一字的正面描写,却从不同角度烘托出王昭君的明艳绝美。就在读者意犹未尽之际,中间“一去心知”两句却笔锋急转,道出王昭君的思乡之情。
末句又用汉代皇后陈阿娇的命运进行对比,没有一味地写王昭君的凄惨,而是通过“人生失意无南北”一句,从更加广阔的宏观层面,提出了“失意的人生无关乎身处何地,昭君比阿娇过得更加幸福”这一截然不同的观点。此诗一出,曾巩等人纷纷表示自愧不如,都不敢再当面献丑。
而王安石却来了状态,借着诗兴又写了第二首《明妃曲》。这首诗末尾“汉恩自浅”一行,层层深入王昭君的内心世界,细腻地表达出她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对比之后“可怜青冢”一行,将昭君出塞这一典故中的是非曲直,梳理得一清二楚。
和许多伟大的诗人一样,王安石这两首诗也是在借古讽今。当时北宋周围的西夏和辽等国家,屡次进犯中原,夺走了大片宋国领土。而在北宋朝廷陷入困难之际,施宜生和张元等人非但不想着保家卫国,反而叛逃到夏、辽等地,为敌人出谋划策,加剧了边境地区的战乱。
对比之下,当年王昭君虽然自知远嫁塞外九死一生,却还是毅然前往,其爱国之心,远胜今人。这两首诗经由曾巩几人的传抄,第二天便火遍了京城。朝野上下无不为之震动。文坛领袖欧阳修专门写诗附和,还有个言官直接上书状告王安石背弃君父之恩,直言夷狄之德,有如禽兽一般。
然而宋仁宗此时早就看过王安石写的万言书,对他的才华和品行都赞赏有加,所以这种有心为之的迂腐之言,非但没给王安石带去牢狱之灾,反而让两首《明妃曲》变得更加出名,很快就传遍了全国。
这两首《明妃曲》,今天已然成为王安石的代表作。而诗中颂扬的爱国精神,同样值得今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