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女子貌美往往会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形容女子体形却常常用“燕廋环肥”。燕廋环肥是指赵飞燕和杨玉环,她们一个是西汉成帝之后,一个是唐玄宗之贵妃,都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美人。
女性的体态究竟是以苗条还是丰腴为美,历代的观点并不一致,而且也是因人而异。不过总体来说,丰腴而不至于痴肥,苗条而不至于廋骨崚嶒,所谓肥而不俗,廋而不寒,窈窕动人,可肥可廋,在丰瘠之外,另具绰约多姿的条件。
唐代向来有以肥为美的审美观念,其实这个说法有待商榷,具体来说是肥的标准。杨贵妃虽以美艳出名,然而元和年间陈鸿所作的《长恨歌传》,形容杨贵妃为“鬒发腻理,纤秾中度”,说她肥瘦适中,并非过廋和过肥。
从现存的史料以及存世的绘画来看,唐代乃至其后的五代及宋,美人的标准都是偏重于丰艳肥硕的。故宫博物院中藏有北宋李公麟所绘的《丽人行》,画的是杜甫的诗意,呈现的是杨贵妃与姊妹虢国和秦国夫人等春游之景,面貌体态都较为丰肥,这给人的印象似乎那个时候,只有丰腴才够得上“丽人”的条件。
古人的穿戴与现在不同,妇女的衣裳大体都较为宽阔,身体的曲线藏而不露,所以自古以来,不像现代西洋人那样现实,并无“三围”之说。
以唐代而言,白居易在新乐府《上阳白发人》中写天宝时代宫闱时妆时说“小头鞋履窄衣裳”,这正是杨贵妃所处的那个时代。《新唐书》亦云:“天宝初,贵族及士民好为胡服胡帽,妇人则簪步遥,衩衣之制度,则衿袖窄小”。
白居易在描写杨贵妃霓裳羽衣舞姿时,有句云:“风吹仙袂飘飘举”,其袂必长而宽,否则也就不能飘飘而举了。也许舞妆与平时衣妆有所不同。又,白居易《和元微之梦游春》诗曰:“风流薄梳洗,时世宽妆束”,到了元和前后,衣妆却又宽大了。
此后三十四年,一直到开成元年,衣妆越来越宽大,以至于政府下令限制缩小。《唐会要》记载:“开成四年(839)二月,淮南观察使李德裕奏:臣管内妇人,衣袖先阔四尺,今令阔一尺五寸,裙先曳地四五寸,今令减五寸,从之。”
从杨贵妃的“肥”谈到唐代妇女的衣妆似乎是越扯越远了,回归正题。今天谈及杨贵妃的风姿乃至肥瘦,我们仍然十分模糊,历史上并未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轮廓。后人大多是从文学、绘画、影视、戏剧等方面加以了解。
有人会说,从京剧《贵妃醉酒》或《太真外传》中,不是可以得到杨贵妃的形象吗?其实不然,我国京剧,不论演哪个朝代的人物,用的都是明代的衣冠,不像电影那样,力求与故事人物的时代相吻合。《贵妃醉酒》中的杨贵妃,乃是明代的杨贵妃,非唐代的杨贵妃。
即便是上面提到的《丽人行》作者李公麟,他也是北宋时人,距杨贵妃的时代甚远,如果从他的绘画中去推求杨贵妃的真容,或许相近却也有误差。因为在《丽人行》中,衣妆也有与事实不相符的地方。
杜甫诗《丽人行》中,写杨贵妃姊妹等人云:“头上何所有,翠微盍叶垂鬓唇。”所谓的“盍”即妇女头花髻饰,“翠微盍叶”即是翡翠微布于盍彩之叶。由此可知,天宝年间贵妇云鬓之上,还有彩翠的装饰。但李公麟所画的丽人,鬓无饰物,头顶上有一团头发高高耸起,这显然与杜甫的描述不符。
因此,有理由认为李公麟所绘《丽人行》中的杨贵妃并不一定符合事实,其“肥”也不能作为依据。从审美的角度而言,过于肥显然是不太可能的,能接受的范围应该也仅仅是微胖,也就是丰腴。这大概与我们认识中的“以肥为美”有不小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