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2年八月,朱元璋的妻子马皇后病重,大臣们都纷纷请求祈祷祭祀,以找到良医为皇后看病。
和大臣们的焦急形成对比,病床上的马皇后反倒十分坦然,她从容地对朱元璋说道: “死生有命,祈祷和祭祀又有什么用呢?假如真的请来了好医生却治不好我,岂不是要因为我的缘故而让陛下降罪于医生吗?”
不久,马皇后就因为病重不治而去世,当时只有51岁。
马皇后去世后,朱元璋伤心得大哭,从此再也没有册立新的皇后。
马皇后出自普通的平民家庭,历史上也没有记载她有多么美貌,为什么她却能够赢得朱元璋的一生宠爱,甘心为她再不立后呢?
说起来,马皇后还真是一位非同一般的女人。
一、早年相识
马皇后和朱元璋相识时,不过20岁左右,当时朱元璋只是红巾军中的一个小头目,跟随元帅郭子兴共同抗元。
马姑娘的父母去世得早,她的父亲之前和郭子兴关系很好,就把马姑娘托付给郭子兴照顾,郭子兴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把马姑娘抚养长大。朱元璋投奔郭子兴以后,郭子兴看出朱元璋不同于常人,于是就把马姑娘嫁给朱元璋为妻。
在此之前,朱元璋也经历了父母亡故、家人离散的种种痛苦,现在突然有了一个温暖和美的家庭,对这份幸福他自然十分珍视。
马姑娘很快就表现出她温柔、贤惠的一面:郭子兴虽然器重朱元璋,但是他为人疑心很重。有一次,郭子兴听信谗言怀疑朱元璋,就把朱元璋关了起来。正好那年庄稼歉收,军中粮食紧缺,郭子兴等人就下令不准给朱元璋送饭吃。
朱元璋既失去自由,又被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正在他觉得痛苦难当的时候,马姑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把一张热乎乎的大饼递了进来。
原来,为了让朱元璋吃上饭,马姑娘偷了一张刚出锅的大饼藏在自己衣服里,然后瞒着众人悄悄给朱元璋送了过来。
因为刚出锅的大饼太热,马姑娘的皮肤都被烫焦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常说“患难见真情”,朱元璋对妻子表达出来的这份情意始终铭记于心,他即位之后,常常把这件事比作东汉时冯异给刘秀送上豆粥、麦饭,大力称赞妻子的贤惠,认为她完全可以和唐朝时的长孙皇后相比。
一跃成为当朝皇后的马氏却非常谦虚,她说出的一番话尤其显得识大体、见仁德,她说道:
马皇后的意思是说:我听说夫妇之间相处容易,君臣相处却比较困难,陛下您没有忘记我们共度贫贱的日子,希望您也不要忘记曾经和群臣共处艰难的时刻。况且,我哪敢和长孙皇后相比呢!
很朴实的一番话,既有自谦的成分,又有规劝的意味,能够几句话就说出诸多意思的女子显然非同寻常。
二、规劝无非人情
事实上,在朱元璋处理与群臣的关系上,马皇后的确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她几句话被救下来的大臣不在少数。
朱元璋有个同乡名叫郭景祥,他很早就跟随朱元璋从军。郭景祥读书很多,性格刚直,但凡有他看着不对的事情都敢直说,朱元璋十分信任他。
朱元璋攻克了和州之后,因为和州城废弃时间太长,就派郭景祥前去修建,郭景祥只用九十天时间就完成了修建工程。朱元璋觉得郭景祥十分能干,于是就派他在此镇守。
郭景祥在和州整治城池,广屯田地,训练士卒,和州很快就成为一个重镇。朱元璋即位后,郭景祥升至和州知州。
有一次,朱元璋听到大臣奏报,说郭景祥的儿子手持大槊追杀郭景祥,要将老父亲置于死地。
朱元璋注重孝道,听到郭景祥居然有这样的逆子之后大为震怒,当即就要将郭景祥的儿子依法治罪。
居于九五之尊,朱元璋的脾气远非昔日可比,朝中大臣看到他如此震怒都不敢吭声,生怕规劝不成反倒受到迁怒。
关键时刻,还是马皇后轻声细语的一席话让朱元璋冷静下来。
马皇后说道: “景祥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别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如果你真把他杀了,那不就绝了郭家之后了吗?”
朱元璋听着这话也有道理,于是马上派人前去调查,结果这事果然是假的,郭景祥父子都得以保全。
诸如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太子朱标的老师宋濂等人,也都是因为马皇后的规劝,朱元璋才手下留情放过了他们,李文忠得以善终,宋濂得以免死,只受了流放的惩罚。
三、富商沈万三
沈万三是历史上有名的江南大富商,在《明史》的记载中,他和朱元璋也有交集,《明史》中的“吴兴富民沈秀”据说就是沈万三。
根据《明史·列传卷一》的记载,朱元璋在南京即位之后,因为久经战乱,城池难免破败,于是他进驻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修缮南京城。
修建就需要钱粮,这个时候“吴兴富民沈秀”就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资助修建费用的三分之一。
自己做事,有人愿意出钱,这当然是好事,朱元璋很高兴地接受了这笔资助。
沈秀是生意场上的人,当然知道和重要人物搞好关系的重要,他看到朱元璋接受了修建工程的出资,马上就又表示,愿意出资犒劳全军。
没想到,沈秀的这次示好一下子惹恼了朱元璋:朱元璋是个贫苦出身的人,估计从他内心深处就非常不待见那些有钱人,如果这个有钱人还不知道收敛,一个劲儿地在自己面前得瑟,那简直就让朱元璋忍无可忍了!
朱元璋当即怒骂道: “匹夫犒天子军,乱民也,宜诛!”
这小子有点儿钱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居然敢犒劳天子的军队,简直就是乱民,论罪应诛!
天子之怒,除了皇后能够平息,再没有别人敢出声,果然马皇后当即进谏说道:
我听说律法是用来惩治不法之人的,而不是用来除掉不祥之人。一个人富可敌国,这是他自己的不祥。不祥之人,上天自然会处理他,又何必需要陛下动手呢?
马皇后的进谏再次被朱元璋所采纳,他没有下旨杀沈秀,而是把他远远地流放到了云南。
沈秀能够获得巨额财富,显然有他过人的智慧,可是在强权面前,他的能力与智慧却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保全,不能不令人为之叹息。
而马皇后对于财富的态度,显然受到黄老思想的影响,《道德经》中有“富贵而骄,自遗其咎。”马皇后的评价和这个道理颇有相通之处,用来评价沈秀的行为颇为中肯,又很令人沉思。
四、人才是宝
虽然身居后宫,马皇后却经常考虑前朝招纳贤才的大事,而且她还有一套自成体系的理论,被朱元璋称为“至理名言。”
明朝的将士们攻克元朝都城以后,带回来不少珍宝及贵重物品。看到这些珍宝之后,马皇后和朱元璋有一番很精彩的对话。
马皇后说道: “元人有这些珍宝却不能守护它们,可见身为君主应该另有珍宝。”
朱元璋何尝不懂得马皇后的心思,马上回答道: “朕知道,皇后认为贤才才是国家的珍宝。”
马皇后当即向朱元璋拜谢说道: “陛下说得很对。妾与陛下起于贫贱,一直发展到现在,常常担心的就是骄纵生于奢侈,危亡起于细微,所以希望陛下能得到贤才共同治理天下。”
诸如“法屡更必弊,法弊则奸生;民数扰必困,民困则乱生。”都是出自马皇后之口。
听到马皇后这些精辟的道理之后,朱元璋不由赞叹说道: “至言也!”然后让宫中的女官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以作为后世的参考。
一代贤后所起的作用,简直可以和贤相媲美。
尾声
马皇后如此重视人才,一直到她临终之时,心中挂念的仍然是这件事。
1382年八月,马皇后病重,拒绝了大臣们寻找良医的请求之后,她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
朱元璋知道属于两个人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于是就问马皇后: “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直到此刻,马皇后心心念念的仍然是求贤一事,她说道: “愿陛下求贤纳谏,慎终如始,子孙皆贤,臣民得所而已!”
当月丙戌日,马皇后病逝。
痛失爱妻的朱元璋痛哭不已,出于对马皇后的爱恋与怀念,他再也没有册立过皇后。一直到1398年,朱元璋去世,与马皇后合葬于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