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当下全球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正在加速演进，各国都在积极孕育孵化代表新兴科技方向、引领产业升级发展的未来产业，抢占竞争制高点。
中国“十四五”规划提出，要在类脑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术、未来网络、深海空天开发、氢能与储能等前沿科技和产业变革领域，组织实施未来产业孵化与加速计划，谋划布局一批未来产业。近来，上海、深圳、浙江等各省市均积极布局未来产业，力图增强发展动能，重塑区域竞争优势。
关于未来，充满着种种可能，何种产业才能堪称未来产业？如何才能为在这场关于未来的竞争中抢占先机？澎湃科技联合上海中创未来产业研究院特推出“抢占未来产业”专题报道，将通过一线调研等方式深度解读关于未来产业的多个关键问题。
3月25日，上海首批三处未来产业先导区授牌，大零号湾位列其中，大零号湾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区建设正在推进中，根据上海市发布的大零号湾建设方案，到2023年年底，这里的高新技术企业将达600家以上，估值亿元以上企业超过70家；到2025年，大零号湾将基本建成，高新技术企业达1000家以上，区域产值规模达千亿元级；到2035年，将形成万亿元市值的高技术企业集群，最终将“大零号湾”打造成为区域创新创业的“核爆点”。
作为零号湾这个名称的创造者，上海零号湾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志刚一路见证了这片环高校创新创业生态圈的崛起。日前，他向澎湃科技讲述了零号湾从无到有的发展故事，以下为张志刚口述。
从创客空间到零号湾
距离我起“零号湾”这个名字至今，已有8年时间了，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是我觉得我们的初心仍在，过去这些年也正是因为初心未变，零号湾才会有今天的发展。
我原是上海交通大学电子信息与电气工程学院的老师，2003年在上海交大创立了一间类似于今天的“创客空间”的公益实验室，无论哪个专业、哪个年级的学生，都可以在我们的实验室把他们的想法变成现实。这间实验室培育了很多优秀的学生，也获得了一些成果，但随着学生毕业，研究往往就断掉了，很可惜。
张志刚认为，要实现从“跟随”到“引领”的战略目标，关键是打造能够培育未来产业技术的土壤。
2011年，我调往上海交大先进产业技术研究院工作，负责老师们的科研成果转化。在科研成果转化培育过程中需要成立企业，从大学的母体脱离，在这个过程我们碰到了很多困难，最基础的挑战是企业要到哪去办公、研发、生产。于是，我和同事们就在学校周边寻找各种可能的场地，作为项目培育基地，为了方便管理，我们只能用编号来称呼：1号基地、2号基地、3号基地……
2014年，上海有了建设科创中心这项重大战略任务后，我们也做了一些研究，我们认为上海要建设科创中心，未来要走的路不应再是“跟随”，而是“引领”。在过去几十年里，我们的产业体系、创新体系、管理体系、思维方式，都以追随西方先进产业技术为目标。而要保持发展的速度和发展的可持续性，我们需要转变发展模式，应要有人去探索各个产业技术的前沿新方向。
事实上，闵行南部这块一度被称之为“闵大荒”的区域，创新资源却是极其丰富的，交大、华师大、闵行开发区、紫竹高新区、上海电气集团四大金刚、航天八院以及一批央企、国企在这里落地生根，这里堪称全上海创新要素最多样化、最齐全的区域，集聚了大量的创新人才和资源。但问题也来了，不缺创新资源，但一直以来我们的科研技术转化一直以来并不成功。结合之前的工作，我意识到高校的有些科研成果是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高效的协作才可能转化为产业发展的动力。在产业技术领域里的科研，如果与产业脱节，不清楚产业里的前提假设，只是为了研究成果而研究，可能最终投入了大量优秀的创新人才、大量的科研经费后，仍然无法产生真正的价值。
要实现从“跟随”到“引领”的战略目标，需要围绕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将高校科研成果与产业转化更有效地实现衔接，就必须要打造能够培育未来产业技术的土壤，构建开放的创新创业生态体系。这件事情意义重大，不管是政府、大学，还是某一家企业，都不可能有单独做这件事情，必须要有新的协作机制。
2015年4月，经过商议后，闵行区政府、上海交大、上海地产集团三方签署合作备忘录，决定建设一个大生态，于是有了零号湾公司。
因为之前有了1、2、3等几个基地，我们希望新的基地成为所有创新的源头，所以起名为“零号”。“湾”则包含了两个地理位置，一是黄浦江第一湾，还有一个是杭州湾。我当时认为，中国产业发展有梯度，资源密度最高、最有活力的区域就是环杭州湾地区。我们希望零号湾能成为一个全球创新创业资源和能力集聚的枢纽，进而逐渐辐射到整个杭州湾区域，引领全球产业技术发展。
从零号湾到大零号湾
“零号湾”微信公号 图
当初很多人以为零号湾是服务大学生创业，其实不然，零号湾成立之初，我们吸引的其实是上海交大的校友。我们也是从零开始创业，上海地产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闵虹集团帮我们租了842平方米的办公场地，2015年6月18日装修完成正式启动时，共有29支创业团队入驻。在闵行区政府、上海交大、地产闵虹的大力支持下，零号湾大踏步发展。
过去由于没有厘清知识产权以及教职工作和创业的关系，大学的老师对于创业这件事的看法存在很大的争议。在建设零号湾的过程中，交大在科技成果转化体制机制建设上，也做了重大改革，捆在成果转化和产学研合作上的细绳子被慢慢剪开，尤其是后来上海交大成为了高校科技成果转化的试点后，一口气就把所有的体系机制问题都理顺了，很多老师在这里成立了一个个公司，譬如节卡机器人到零号湾以后飞速发展，光场相机供应商奕目科技在零号湾从0开始……
科技成果在零号湾这个小生态里逐渐落地、长大，有了示范效应，吸引了更多人汇集在这里创业，集聚着越来越多的要素资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创业者、创投机构、服务机构入驻，最终形成了自我成长的正向循环。
我们将零号湾要建立的生态定义为“政、产、学、研、资、创”要素高度集聚的生态，可以让人们有机会、有条件在其中尝试、探索科技产业的“无人区”。
我们首先支持创业者，有了创业者就能吸引资本集聚，“资”和“创”有了集聚后，再跟政、学、研协作。我们一直给创业者承诺“你们所碰到的各种问题，不管是战略问题还是战术问题，还是方向问题、技术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去找到路径，帮你们一块去解决”，所以它是一个各种要素的大协同。
针对初创企业，我们每周都会有一次创始人例会，大家在一起分享心得、解决问题。我们欢迎为科技创新提供支持和服务的机构来到零号湾，一起参与生态建设。但我们同时也拒绝投机者，为此我们特别设置了负面清单。
零号湾公司始终是一个小公司，过去8年我们累计服务的公司超过1000家，我们自己运营的依然只是最初的三座办公楼，但我们重点服务的企业则覆盖整个闵行区。零号湾同时也是闵行留创园，承担者服务全区留创人才和留创企业的责任，并且在闵行青创人才培育中承担着部分工作，正是通过不同的切入点，这个开放的生态体系在逐渐成长。
零号湾是一个舞台，随着零号湾的发展，不断地有更多的机构和个人走上这个舞台，每一个走上这个舞台的人也都是这个舞台的主人。零号湾着力构建的开放的生态体系已经带动周边地区形成了科创策源地的聚集区，零号湾变成了大零号湾——连同闵行区“环上海交大、华东师大”核心区域约17平方公里已经形成完整创业服务平台和成长培育生态体系，现有已投用高能级科创载体18个、入驻硬科技企业3000余家，还可辐射至周边闵行经济技术开发区、莘庄工业区、临港浦江国际科技城等区域，总面积约120平方公里。
上海闵行，大零号湾。视觉中国 图
从零号湾走向世界舞台
要培育真正有价值的未来产业技术，我认为土壤和环境必须具备几方面的要素：
一是开放动态的生态体系，而不是划定边界的。这种生态体系可以跟全球各个领域、各个创新热点持续来往和沟通，有资源和要素的流动，我们能从环境中获得所需的要素和资源，而且可以新陈代谢，把那些对发展不利的要素和资源代谢出去。
二是创新的要素和资源的密度。中国很多城市的社会研发投入占GDP的比例不到2%，这种情况下开展引领性的原创技术研发是不可能的。从全球范围内看，以色列是4.9%，韩国是4.6%，上海的社会研发投入占GDP的比例超过4%，上海具备承担引领性的技术创新的能力。从上海各区来看，闵行区社会研发投入占GDP的比例在10%左右，这里不仅有高校，更重要的是还有航天八院等科研院所以及外企的研发机构，创新要素的密度高。在闵行区的南部地区，也就是大零号湾区，创新的要素和资源的密度更高。
满足了这些条件才有可能成为引领性产业技术的策源地，从这一点上看，大零号湾具备这样的基础。除了创新的要素和资源的密度还不够，零号湾在成立之初就强调“政产学研资创”的融合。
政府以什么样的角色出现，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在培育具有引领性原创产业技术的企业过程中至关重要。如果政府只关注税收和招商，那么零号湾和中国其他地区相比没有任何优势。对于未来产业来说，今天招商明天实现产值税收是不可能的，很多技术领域的发展期限是10年起步。政府的招商思维要转变成培育思维，零号湾具有引领性产业技术的培育能力也可以成为政府招商的抓手，企业需要转型升级、找到创新的突破口，那么就需要和零号湾协作，让成熟企业具备引领性的产业技术能力。
这几年，闵行区政府对于零号湾，首先要保障创新策源，这是一个好变化。到今天，所有的面对企业服务的区域行政部门、职能部门都在零号湾有了窗口，我们形成了培育引领性产业技术的土壤。接下来，引领性产业技术的生长需要较长的时间，但一旦我们形成了核心竞争力，其他地区便不可替代。我希望零号湾这个区域通过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能够代表中国去引领世界科技和产业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