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览图
1640年的夏天,有一位老人被人抬着走进了江阴的南旸歧村,门童家仆看到后都轰一下跑开回家报信,边跑边喊:“老爷回来了!”,“老爷病倒让人给抬回来了!”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千古奇人”——明朝第一“网红”旅游博主徐霞客。而他之所以被人抬回家,是因为常年步履不停,脚伤严重,已经不能再步行了。
徐霞客不贪恋仕途,唯爱旅行探访。他一生有过三次远游,期间遍访名山大川,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世间瑰丽奇绝之景,都被他领略尽了。著名作家当年明月欣赏他的洒脱随性,自由不羁,在著作《明朝那些事儿》中,上到皇帝下至将军,写遍了权贵名流,最后把他当做最重要的角色,让他压轴出场。
一、少年立志,朝碧海,暮苍梧
1586年,徐霞客出生在南直隶江阴县。出身富贵人家,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在当地颇受敬仰。父亲徐有勉,一生饱读诗书,才华出众,但偏偏不热衷仕途,也不喜好与权贵来往,只爱游山玩水,欣赏风景。
因此,每当有人劝徐有勉求取功名或者花钱买官时,他总是很不屑。有一次,有权贵上门拜访,他听说了这个消息,还没等权贵到他家,就偷偷驾着小船游湖去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受父亲熏陶,徐霞客自幼好学,但他不爱读四书五经,而是喜欢读《山海经》、《水经注》这类书籍。于是,私塾里,当别人跟着先生读四书五经时,他就偷偷在下面看他喜欢的游记、方志等奇书。放学了,就跑去看山山水水,像个“野孩子”一样。
徐有勉心想“这儿子太随他老爹我了”,因此不仅不反对还特别支持。在父亲的支持下,徐霞客15岁时去参加“童子试”,“成功”的落榜了。对此,他好像拿到了许可证似的,开心地宣布自己以后再也不参加科举考试了。并提出自己的志向是:“朝游碧海而暮苍梧。”
心学大师王阳明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徐霞客之所以能成为一名出色旅行家,很大原因便在于,他少年时就已经立下了游遍天下名山大川,五湖四海的志向。
徐霞客游览图
二、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立下“朝游碧海而暮苍梧”志向的徐霞客,自22岁时,在母亲的鼓励下开始出游,一生三次出游,“达人所之未达,探人所之未知”,期间遍历险阻,未曾退缩。
为了探访考察,徐霞客所到之处多是偏远幽僻、荒无人烟的地方,根本无处可以借宿,因此他旅行途中大多数时间都是睡在山洞里或石板上,把地当做床、天当做被;并且因为没有地方可以讨饭,也不能生火做饭,他常常干粮冷食一吃就是半个月。
游览山川时,因山路陡峭艰险,也曾多次受伤,甚至差点丧命。游览河南嵩山时,他因为不小心踩空,从山顶滑下,中途多次攀抓都没有找到可以阻止下滑的办法,最后无奈滑到谷底,全身血肉模糊,衣服也被撕扯的像碎布条一样;游览雁荡山时,攀爬到顶峰,因山势陡峭,像刀锋一样,根本站不住脚,没办法下山,他只好把衣服脱掉系成绳索挂在石头上,慢慢滑下来,中途还因绳索断裂,差点坠落悬崖;而游览黄山时,正值雪天,全山封冻,无法行走,他就用手杖在冰上扎洞,扎一个洞前进一步……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为了抵达心中的远方,徐霞客无畏艰险,从不退缩,出于这种恒心和毅力,他边游览边求证,还多次对古籍记载和民间传说进行了勘误确证。
比如,他早在明代就提出黄山第一高峰是“莲花峰”,而非“天都峰”:“万山无不下伏,独莲花与抗耳。”;在世人都遵照《禹贡》中“岷江导江”的说法,认为长江的源头是岷江时,徐霞客经过考察,提出金沙江才是长江的源头。此外,他在游览的途中,还对岩洞、石钟乳的形成进行了考察分析。而直到他去世后的一百多年,欧洲人才开始考察石灰岩地貌。
徐霞客游览线路图
三、侠者仁心,重信守诺
徐霞客一生共有过三次出游的经历,其中第三次出游便是前往金沙江探寻求证长江的源头。途径南京时,有一位法号叫做“静闻”的和尚想要与他同行。
静闻虔诚,扎破手指抄写了一份《华严经》,与徐霞客同行就是为了把血经送往云南鸡足山的迦叶菩萨道场供奉。
二人同行,途径湘江的时候,有一伙强盗用哭声诈骗,引诱船上客人上岸,然后进行打劫。徐霞客和静闻都是仁心向善之人,果然上了这个当。
一顿打斗下来,静闻被强盗刺伤两刀,差点丧命,徐霞客也是死里逃生,行李钱财都被洗劫一空。二人硬着头皮前行,不料在南宁时,静闻因旧伤未愈、再加上旅途颠簸,病死南宁。临终时,请求徐霞客帮忙把他的骨灰和那份《华严经》一起带到鸡足山。
徐霞客为完成朋友遗愿,不顾脚伤和贫苦,一路步履不停,沿途卖掉母亲给他做的衣服做路费,最终到达鸡足山,把静闻埋葬在鸡足山,把那份《华严经》供奉在鸡足山的寺庙里,含着泪说:“别君已许携君骨,夜夜空山泣杜鹃。”
徐霞客游览图
可见,徐霞客身上既有游侠的精神风范,又有着仁心善心和信守承诺的珍贵品质。
四、终其一生,取悦自己
1640年徐霞客因脚伤严重,无法行走,不得已结束最后一次出游,回乡养伤。第二年春天,因积劳成疾,久治不愈而去世。临终前,他说:“张骞凿空,未睹昆仑;唐玄奘衔人主之命,乃得西游。吾以老布衣,孤筇双屦,穷河沙,上昆仑,历西域,题名绝国,死不恨矣。”
意思是说,张蹇和唐玄奘的出游都是奉命之行,而他是发自内心的愿望,凭一己之力遍游山河,即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的确如此。纵览徐霞客一生,从少年立志,到临终感慨,一脉相承,都是遵从内心,完成寻幽取静,探访名山大川的愿望。中间没有过动摇,也没有过双亲阻挠。因此,他一生都在遵从内心,做自己,做最快乐的事情,就像英国诗人王尔德所说:“别人都有人做了,我只要做自己就好了”。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圆满的人生。
当年明月后来谈到“为什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让徐霞客压轴出场”时说:“我之所以写徐霞客,是想告诉你,所谓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与一件事相比,其实算不了什么。这件事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丹麦诗人卡尔·耶勒鲁普说:“我是自己的主人”。做自己的主人,主导自己的人生,终其一生,取悦自己,这是人生最高的境界。
徐霞客
结语:
在当今时代,人们尚且很难做到抛弃世俗眼光,遵循内心的想法做自己,而徐霞客在明朝那个尚处于封建社会的时代,就敢于逆“时代主流价值观”而上,提出“朝游碧海而暮苍梧”的壮志,并用一生的时间践行了这个志向。虽然时代久远,但他的这种精神仍然值得人们学习。
同时,徐霞客也以毕生的实践告诉人们:无论是顺应主流还是勇于革新反叛,最重要的就是务实。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必须要有恒心和毅力,不退缩,不动摇,才能抵达心中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