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是一个奇怪的朝代。
中国人说他是最弱的朝代,弱宋怂宋加身,以宋(送)钱宋(送)人为本。
西方人说他是最盛的朝代,民众生活好,市民生活丰富,就连民权都是历史最佳。
正反类比之后,北宋就成了另类。这个另类的朝代,终其一朝,有无数文人士大夫,还有武将争相出彩。
(矛盾的大宋)
由此才有个说法叫:北宋缺将,南宋缺相。
意思是,文武两拨人,出来顺序不同,北宋文臣贤相多,南宋帅才武将多。
此论市场巨大,却不敢苟同,北宋名将也不少,四大将门钟、杨、姚、折都算得上名将辈出,还有战神狄青,更是文武双全,如很能算缺将咧?
辩解完武将,在看看文臣。北宋的文臣因为优渥士人,重文抑武的立国方针,工资高待遇好,犯错了还不加罪,日子安逸无比。
(宋朝文官天下)
也因此,有名的相国在中前期一波波出现,后期也有不少。
要说其中最知名的。
司马光和王安石这两冤家,无疑排的上号!
一个以《资治通鉴》留名后世,一个以变法改革广受赞誉。
这两人都算的上德行高尚,谦谦君子,社稷之才,可他们却水火不容,两人见面掐的你死我活,分外妖娆。为何会如此,不得不让人深思啊,为何司马光要极力反对,对于北宋有好处的变法咧?
(争锋相对的两人)
其实原因吗也很简单,不过三条。
首先:王安石和司马光出生还有性格不同,造成了他们仕途的不同路径,最后引发他们分歧巨大。
司马光属于生而知之的天才少年,还没认多少字,就读文讲典的存在,小小年纪就高中科举,仕途也是一帆风顺那种。而且为官的路径也非常的清晰。十九岁高中甲科进士开始,司马光的仕宦生涯一直绕着两条线在转圈圈。
第一条是文学教育线:什么大理评事、国子直讲、馆阁校勘、郓州典学。都算得上教育和文学系统职位。
第二条是言官谏官线:什么判官、同知谏院,直到最后龙图阁直学士谏官之首。
唯一的地方官经历还是五十三岁任职长安京兆府。
也就是说,在王安石变法前,司马光几乎任何地方治政经验都没有,算典型的言官、清流!动嘴皮子属一流,写文章属一流,提意见更是本职,但要他们去办事,实事求是的说,司马光算不得干吏,也做不了行政工作。
(他不算政治家)
哪时候的司马光,除了写文骂人,可取之处并不多。而王安石是什么人?
属于遵循实事求是原则的,深知国家问题根本的干吏,仅看从政经验,治理地方的经验,两个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因此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就注定会出问题。
写文章牛逼,讲道理厉害,谏言直接的司马光,就会有一个缺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都是对的,然后对王安石各种建议,各种指责。如果王安石脾气好,还好点,如果脾气不好,这两人当然水火不容啊。
王安石会想,你一个耍嘴皮子的,如何知道怎么变法,两个人互相看不起,互相看不上,互相抬杠,最后互为敌人也就成了必然。
而王安石恰恰又是一个臭脾气,外号“拗相公”的王安石,性格的强硬和倔强显而易见,两人相撞当然火星对地球。
(谁也说服不了谁)
其次:王安石和司马光对于如何才是为民好有理解分歧。
哪个时候的宋朝,任何一个士子官员都知道国家有问题。
问题的根源有三个,经济问题、吏治问题、军事问题。
经济上:看上去繁荣的宋朝,却贫富差距悬殊
吏治上:官员数目吃垮财政不说,官员也人浮于事,效率底下。
军事上:军队数目过多,而战斗力却非常底下。
如此,三层危机层层递进之后,宋朝顿时变得积重难返起来。
(虚假的繁荣)
积重难返之后,怎么办?
王安石认为,根源在于经济问题,既然社会已经混乱无序,那么由国家公权力插手经济重建规则,就是最简单解决问题的办法。
意思是,国家用无形的手,掌握调控方向,通过行政力,缓和阶级矛盾和贫富差距。
《青苗法》就是这样的善法,《青苗法》出台前老百姓如果没钱就要像富人借贷,最后受压榨。有《青苗法》后,国家可以借钱,而且利息底,对老百姓当然有好处啊。
《均输法》也是如此,针对商人囤积居奇,由国家建立物流和国营公司,平衡物价。
实事求是的说,王安石变法的举措,无一列外都是为了老百姓好。以这样的政策为出发点,为何司马光这个君子要反对?
(初衷都是好的)
原因就在于,司马光对改革的举措和王安石不同。
这理解的不同,又和他们对于事务的不同理解有关,司马光算政治家也算文人,无论帝王术说到多666,他的治政经验都不足,而王安石则属于干吏,讲究实事求是。
一个喊口号,一个提措施。
这就又是个矛盾,在司马光看来,朝廷变法即便是好心,但干涉过多也会坏事,治大国若烹小鲜,管的越少对民众越好,典型的黄老思维。司马光还认为,王安石变法实质不过是变相的盘剥老百姓而已,是将私人盘剥权,通过立法合理的转到国家。
两个人就这样杠上了,一个说我要加强政府举措,施行宏观调控,一个说你这是胡闹,以宏观调控为名变相剥削。
(调控都有两面性)
那么他们的说法,有道理吗?其实都有道理又都有问题。
王安石道理在于初衷好,可惜地方吧经念歪了,最后好事成坏事,好法成恶法,这是王安石想不到,也控制不了的,他一个人不能和成型的官僚集团对抗。
司马光的道理在于,强调德行和教化,强调无为确实是与民休息,但却太过消极保守,最后不过慢性死亡而已。
两人观点之争,谈不上对错,只能说都有道理,也都有缺陷。
最后:则是他们出生地域引发的派系分歧。
党争是北宋一个绕不开的话题,而党争的主角,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南北之争。
早在北宋开国的时候,因为是以北统南,初建的北宋政权,北方人是主角。北宋的统一之路也是一路南下灭南唐、后蜀、南汉才统一的天下。
这就造成了北宋前中期,北方人在朝堂占据了垄断地位,南方人话语权有限。
(赵匡胤的话语)
不仅如此,北宋开国的赵匡胤甚至说过这样的话:
“不用南人为相,不以内臣掌兵”
赵匡胤居然将南人读书人和太监做了类比,那么赵匡胤为何如此?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第一:北方燕云地区还没有收复,北方人对于故土的怀念,有助于收复河山。
第二:北宋讨伐南方的时候,无数文人的软骨头,让赵匡胤害怕,深怕南方人在宋朝遇危险时候都成了投降派。
第三:江南经济发达,读书氛围比北方好太多,如果不加管束官场将成南方人天下。
第四:北宋的防务还有政治中心在北方,经济中心却在南方,南方人占据了中枢,为了阶级利益经济利益,会不顾大局,进而出大问题。(比如明朝时期)
可惜的是,赵匡胤的祖训无人遵守,蔡京、陈执中这样的庸相奸臣都是南方人,安居江南不思进取的也是南方人。
(最后北方还是丢了)
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人,就南北有别,这就让他们必定会有党争。
主张改革的王安石是江西人算南方的,他的改革举措难免让司马光联想到阶级利益。
王安石是南方改革派,那么陕西的司马光当然要做守旧派啊。
而这一切,从他们各自的坚定伙伴也能明显的看出来!
改革派:章淳、蔡京、吕惠卿这三福建人,两个是后来的奸臣,曾布则是江西人。
守旧派:韩琦、程颢、程颐这三都河南人,再加上司马光这陕西人。
变法和改革,守旧和创新,溯源来看,还是经济问题,阶级问题,地域问题,甚至利益问题。所以说啊,每个改革者都是孤独的。
(党争亡国之兆)
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从不是正面的,而是背后的。
实事求是的说,王安石变法的出发点无一不是好的,可是在地方,官员也有南北之分,一个个都在致力于内斗,又如何会将事情干好?
他们巴不得这劳什子的法废除,又如何会用心做事?更何况这变法有着无数漏洞可以敛财,谁又安奈的住心中的冲动?
变法之败,即是理想主义者的失败,也是绵延数千年制度的失败,怪不得某个人。
参考资料:
《中国历代政治制度得失》
《大宋权力场》
《行走在宋代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