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大邱庄景象如何?禹作敏的别墅最为凄凉,门牌被摘,只剩残垣断壁

大邱庄景象如何?禹作敏的别墅最为凄凉,门牌被摘,只剩残垣断壁

2022年的初春,一家日本电视台NHK来到了天津。记者们没有去游览海河旁的高楼大厦,他们驱车直接来到了大庄村。

可刚刚进来,眼前的风景就令人惊讶不已。

村里杂草丛生,一片枯败,许多年已经无人打理。路面柏油掉光,水泥开裂。开车驶来,四处坑坑洼洼,积水弥漫。

等到了村落中心,日本人立刻掏出了相机。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按照地图来到了一处最大别墅前,凄凉的风貌让人长大了嘴巴。昔日这是一栋奢华的别墅,可如今人去楼空,只剩下残垣断壁。

难道这就是大邱庄?日本人不敢相信,这座风光无比的中国村子,上世纪可名震亚洲啊?

穷则思变,齐心创业

1974年的夏天,在天津市郊区的大邱庄村,两百多位村民聚集到了一起。这是一个远近有名的贫困村,村子里土地荒凉,年年亏损。

且不说娶妻生子,单是填饱肚子都是困难的。家家每顿都用一些粗米糠熬粥,大家伙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附近村见此情形,更是不愿把女儿嫁过来。短短十年里,大庄村竟然有了近百名光棍。

婚丧嫁娶,香火传承,大邱庄多年来都再无喜庆之事。到了这般光景,许多村民都开始了认命了。

可这一天,禹作敏把所有人召集了起来。他在村民大会上大言不惭:“社员有意见冲我说,干部有怨言给我提,我是上不怨、下不怨,一切责任我承担,再让我干三年,保证让村里的光棍都娶上媳妇,保证叫大邱庄变个样,搞不好我自动下台。大家若信不过我,现在我就下台。”

三天过后,当扛起锄头下田干活时,这帮人还是有气无力。大邱庄地处偏僻,交通不便。

这里既没有多少外界援助,也没有适合种植的作物。一年两季的玉米,这便是土地最好的回馈了。

多年以来,大邱庄上许多人外出谋生。他们大多是投亲靠友,稍微有点成就的,都不愿回来了。一眨眼功夫,大邱庄又过了三年。

村支书禹作敏愁眉不展,他怕丢了颜面。

这时一个天津市区的工人回到了大邱庄,他真正改变了这里的风貌。

这人叫做刘万明。

刘万明干过锅炉工,对钢铁厂的情况颇为熟悉。在见到禹作敏后,他当即指出了一条路子:“大邱庄要想富裕,那必须干点大买卖。”随后,刘万明指了指黑漆漆的屋内锅底。

真正的核心技术人员还在城里,这人乃是刘万全。

禹作敏颇为狡猾,他知道自己这帮人难以成气候,只有靠外界的支持。禹作敏没有多少见识,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可为了自己的村支书地位,他不得不赌一把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兴许还能闹出点动静。”禹作敏暗暗想。而“大炼钢铁”能否成功,他也想好了对策。要是成了,那自己肯定要拿最大的功劳。要是不成,他则把锅甩出去,半点不沾身。这个甩锅的对象,正是村里能人“刘万全”。

刘万全是大邱庄上第一个考出去的村民。他上过中专,学习了炼钢的技术知识。毕业分配到天津钢铁厂后,他更是干了二十多年。

在城里发达后,他一直惦念着兄弟。后来通过一个招工机会,弟弟刘万明也当了锅炉工。不过遗憾的是,几年后锅炉进行改造,刘万明又下岗了。

不多久,刘万全便被回到了大邱庄。这个生他、养他的故乡,二十年过去,竟然没有多少变化。

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能人”,刘万全得到了应有的礼遇。可一听说村里准备自办钢铁厂,他就笑出了声。

刘万全先是客气地说:“炼钢有我们工人了,农民兄弟还是应该干好本职工作嘛。”

这番话的背后,谁都知道真实意思。一群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一个没有多少资金的村集体,怎么可能办得起炼钢厂?

刘万全并不相信大邱庄能干出啥事情。可作为生养在这的一员,他还是指出了一条路子。

“炼钢铁那是咱们村绝无可能的,可轧钢厂倒是有点希望”。刘万全一番话说出,村里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是轧钢?其实就是将钢材碾轧成各种形状的板材,然后直接售卖给客户。刘万全接着补充:“炼钢需要煤炭和电力,你看这些是咱村里能有的?”

“只要不怕吃苦,带着大伙一起干,这轧钢厂就能办起来。哥,我信你的。”刘万明斩钉截铁地回复。

一个月后,大邱庄突然热闹了起来。从镇上的合作社里,村集体贷款两万元,又腾出了几间库房,天津郊区第一家轧钢厂诞生了。

轧钢起家,经济腾飞

为了帮助大邱庄谋发展,刘万全一有空便跑来指挥。凭借个人人脉,他成功说服了天津炼钢厂的领导,免费让村民尝试轧钢。

因为有经验,刘万全奔走许多地方,亲自采购了先进设备。这两万块起家的本钱,可以说每一分都用到了刀刃上。

另一方面,刘万明则被任命为大邱庄轧钢厂厂长。

他带头干活,日以继夜地忙碌在生产线上。按照哥哥的教导,他们一点点摸清了轧钢机的使用操作。

为了鼓舞村民的积极性,全村各地张贴醒目标语:干才有一条活路,不干是死路一条。

到了农忙时候,村民白天收麦,晚上轧钢。大庄村上百户人家忙得热火朝天,一点点脱坯,一点点碾轧,一点点拼接。

就这样,钢板、钢管和型钢都成功轧了出来。这有了成品,可各大国营单位却无人敢用。

刘万全兄弟二人愁眉不展,毕竟是村镇生产的产品,谁也不能保证质量。

没有销路,再好的东西都是白谈。看着仓库里的轧钢越来越多,村民们也着急上火。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卖钱?上面又准不准这样干?

可冥冥之中,大邱庄赶上了好时候。1978年,改革开放政策正式出台。

伴随着家庭承包责任制的出现,农村也被鼓励参与经济建设,农民有了进行交易的权利。

于是,大邱庄轧钢厂迅速完成了建制改革。在成为了一家法律认可的公司后,一些小企业陆续前来视察。

村支书禹作敏领着他们一遍遍参观,刘万明兄弟则负责介绍生产细节,并完成了对成品轧钢的检测。

终于,大邱庄轧钢厂一炮打响。经过使用,这里生产的轧钢物美价廉,质量很好。

仅仅这一年,大邱庄实现盈利17万元,轰动了整个天津市。

此后数年,一批批天南海北的商人专门来到大邱庄。他们有的前来采购轧钢,有的则是学习取经。富裕之后的大邱庄人都迅速觉悟起来,他们乘着时代的春风,勇敢地在经济大潮中劈波斩浪。

1983年,大邱庄先后办起了电灯厂、印刷厂、纺织厂。

许多青年主动奋战在一线,他们吃穿都在生产线上,日夜不停地忙碌着。

按照过去的农业生产大队模式,村里分成了不同小组。大家各使本事,一起拼搏,一起分红。

大邱庄有了足够的财力,他们迅速瞄准市场,进行了跟入。

1984年,日本企业来到中国投资。

大邱庄立刻派人前往迎接,在看到了未来电器市场的红火后,他们也承接了制造任务。

和当初创办轧钢厂一样,全村老小又一次堵在了电器厂上。这一回,他们又一次被老天爷眷顾了。

那个年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传遍五湖四海。中国人早就渴盼着用上电器这种高科技。

大邱庄电器厂率先承接日本企业的技术,通过技术合作,取得了生产中的主动权。

彼时,大邱庄也吸纳了周围22个村庄,进一步扩大了人口规模。到1987年,电器厂年产值达3100万,纯收入635万,上交税金175万。

另一方面,大邱庄农业也没有放松。

伴随着名气打响,大邱庄人也进行了出外学习。在知道了“化肥”的重要性后,上万亩农田得到了“肥沃的浇灌”。

大邱庄人集体努力,一寸寸土壤被翻新,又实行轮种。数年下来,这里真的成为了一望无垠的良田。

村民马德良承包土地137亩,苦干巧干拼命干,全年产粮67000斤,成为全村之冠。1983年,他家产粮98000斤,获奖15000元。

1984年,马德良成为中国第一位被外国邀请访问的普通农民,出访法国,住在四星级宾馆,法国农业部长亲自接见并授予他“法国农业骑士勋章”。

到了九十年代,大邱庄的富裕远超天津市区,根本不亚于北京、上海。

在村中的集体大楼里,一人配备一部电话,每个房间都装了空调、沙发、壁灯,甚至还有进口的计算机。在停车坪,数十部轿车一字排开,专职司机24小时等候。

行走在村里,人人精神十足。男的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亮,手里领着公文包。女的则是脚踩高跟,打扮摩登,各类时装变换不停。

村里每个人都有着工作,每个人都是经理,他们出行用车,联络用大哥大,与北京、上海的精英没有半点不同。

人们很难想象,在十几年前,这里竟是一个苦的要吃糠的贫困村?

1991年2月,中国乡镇企业“十大百强”评选,在全国各地产值最高的2850多个单位中,选出产值最高的县、乡、村,其中乡镇企业产值最高的村级单位是大邱庄村,为6.008亿元。

与此同时,大邱庄还吸引了一批欧美、日韩的客人。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纷纷进行了报道,这座中国村庄,它很快名扬亚洲。

日本农山渔村文化协会将中国农业科技出版社出版的《大邱庄致富之路》一书翻译成日文出版,销量很大。

日本神户新闻社记者一木仁说:“大邱庄是农民搞起来的,简直像天堂。我的月工资折合人民币8000元,但在日本要住你们‘人才楼’那样一套房子,每月房租就得一万元,入不抵出。你们的生活水平位居亚洲前列了。”

村庄凋落,凄凉收场

大邱庄成功了,可这背后却和禹作敏没有多大关系。他蛮狠霸道,安插亲属,很快掠夺了集体的发展成果。禹作敏故意挑拨矛盾,让村里人分成几个派别。这些人相互斗争,禹作敏居中震慑,并形成了一层层的关系网络。

禹作敏没有多少文化和本事,他却工于心计,城府极深。为了打压那些反对自己的人,他一面拉拢,一面排挤。平常人见到禹作敏,都会被表面的和颜微笑所迷惑,他恭敬有礼,不摆架子。在媒体面前,禹作敏更是谦逊好客,深受赞扬。

可背后,他则是耍起阴谋,把一众村民骗得团团转。多年来,村里人根本不知道集体企业的经营状况,钱财分配也不透明。

可禹作敏霸道至极,一旦惹怒了他,旁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据知情人透露,禹作敏俨然是大邱庄的“土皇帝”,他豢养打手,欺压弱小。

干起恶行来,那更是心狠手辣。数年下来,大邱庄成为了禹作敏的个人王国,他依仗权势,霸占资产,逼迫村民给自己“打工”。这样一副嘴脸,活脱脱的封建“大地主”、“大财阀”。

1993年8月,禹作敏倒台。在利益面前,各种哄抢、争夺从未停止过。村子里的老人相继被青年人夺权,并逐渐形成了几派势力。

老一辈人重金修建起了别墅,请来保姆、医生、护士专门照顾自己。而年轻人聚集一起,整日吃喝挥霍,甚至干起了黄赌毒的勾当。

时间一长,各家各户都败光了积蓄,还有的背上了沉重债务。当债主上门逼迫,那些能够盈利的工厂、股票统统被贱卖,真是令人唏嘘。

1997年,伴随着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大邱庄人砸钱购买的股票一夜亏空。本来就是农民出身,他们被商人的吹捧所洗脑,高估了个人眼光、能力,最终在资本市场上输的一败涂地。

剩下一批大邱庄村民,他们属于保守的中间派。靠着之前攒下的丰厚家底,大邱庄人守着老旧产业继续维持。

可惜,全国各地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在时代大潮再次拍来时,他们故步自封,停滞不前,最终也被拍打在了暗礁之上。

可以说,商业从来不只是一场较量。伴随着时间的发展,中国沿海地区地域优势更加显现,偏僻的大邱庄失去了客户的青睐。他们维持着老旧的加工手艺,缺乏科学技术人才支持。

另一方面,大邱庄早已七零八落,他们不能团结对外,只能遭受外部的逼迫。

这些小工厂主们各自为政,采用简单的家庭亲族模式,怎么能比得上沿海统一管理的大工厂。当人工成本这项最后的优势也没了,大邱庄终于迎来了末日。

此时,尽管大邱庄被政府升级为乡镇级别,可他们还是难以拧成一股绳。渐渐地,这里来的客商越来越少,外国人更是凤毛麟角。

昔日,大邱庄所依赖的是轧钢厂、电器厂、纺织厂和精细农业。可这样的发展模式极具可复制性,当其他地方争相模仿后,大邱庄也泯然众人矣。

加之大邱庄管理混乱,人心不齐,地方法律意识淡漠,合作契约性不强。到了后期,大邱庄人沦落到了背信忘义的地步。为了骗取客户的定金,各种坑蒙拐骗勾当轮番上场。

短短数月,一批银行将大邱庄企业列入黑名单,那些不错的优质项目也断了资金链。就这样,大邱庄彻底失去了发展动力。

可村民历来安土重迁,没有人愿意离开。他们守着老黄历,希望政府能够伸出援手,恢复昨日的繁华、热闹。

遗憾的是,经济市场上的行为,政府又怎么能轻易改变。大邱庄仅仅是一个村镇行政单位,它不具备做大的条件,更不可能享受特区一样的政策红利。

新世纪转眼便来到了,中国大地上开始了真正的经济崛起。

2001年12月,中国正式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此后,以上海为龙头的长三角开始了腾飞,以广州、深圳为中心的珠三角迎来了大发展。在外资的帮助下,沿海地区快速崛起。

相比于此,北方则要失落了许多。虽然是京津冀地区,大邱庄却还是那个偏僻的农村。缺少大规模人口,没有人才资源,还不具备交通枢纽地位。在资本看来,这是毫无经济价值的地区。

此后十年,大邱庄集体曾经试图展开复兴。有人倡议聚拢资金,再次打拼创业。不过,大邱庄人自己都已经不再相信自己。

2010年后,大邱庄再也没有了变化。这个不大的村中心里,四处杂草丛生,人烟荒芜。

原来,伴随着天津的城市化,村镇资源被一波波收割。年轻人争相离开,教育、医疗、就业都集中到了城市。

回头再看,那些重金修建的别墅,早已无人问津。细细查看,别墅里人去楼空,围墙更是残垣断壁。

其中,禹作敏的别墅最为凄凉,连门牌都被取下了。就这样,柏油路失去了光泽,水泥裸露开裂,路面坑坑洼洼。可对于家乡,大邱庄人再也没有了“留念”。对于这样一个地方,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今,天津静海区鲜少有人自称大邱庄人。毕竟,对于能败光那样家境的一群人来讲,这是不光彩的过去。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作为旁观者,天津市民也是唏嘘不已。不过,每个人都知道,那个生机勃勃的大邱庄再也不存在了。

2022年,当日本NHK电视台的记者一木仁故地重游时,他惊讶于大邱庄的巨大变化。这样的破败让人难以理解,可又不得不接受。

而那本畅销日本的《大邱庄致富之路》,如今更像是一场梦幻罢了。只是,这场梦做的逼真而又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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