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入草莽兮,事何可说。
屈身辱志兮,恨何时雪,誓速归泉下兮,此愁可绝!
这是北宋皇后朱琏在“靖康之变”被俘之后写下的诗句,表达了强烈的悲愤之情。她曾经是至尊的皇后,如今却沦为俘虏。
写下此诗后不久,她就投水自杀了,年仅26岁。
那么,朱琏有着怎样的经历呢?曾经的皇后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靖康之变又是怎么发生的呢?今天,就让我们走进朱琏与靖康之变的故事。
1102年,朱琏出生于一个官宦世家,父亲朱伯材曾担任武康军节度使。相传朱琏的母亲在生她之前曾经梦到凤凰落在梧桐上,而朱琏出生的时候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天上也出现了祥云。
这些在当时的人们看来都是十分吉利的征兆,朱伯材更是将朱琏视为掌上明珠,在当时,谁也想不到她未来将遭逢那样的命运。
朱琏从小备受宠爱,并且与当时女性普遍不能接受教育的情况不同,朱琏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朱伯材请来名师教导她。
朱琏从小饱读诗书,还擅长下棋和作画,即便在京城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同时朱琏容貌也越发出众,堪称才女加美女。
如此优秀的女子,自然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前来求亲,不过朱伯材却不愿把女儿许配给他们,因为他还有更高的目标,要让女儿“嫁入帝王家”。
而当时的赵宋皇室也确实看中了他的女儿——而且还不止一个。由于朱琏出身不错,又才貌双全,看中她的人正是当时宋朝的太子赵桓。
朱伯材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朱琏的命运就这么被定下了——尽管她此时只有14岁,不过在古人看来,14岁结婚也并不早。
1116年,朱琏与赵桓正式成婚,宋徽宗亲自主持了他们的婚礼,将朱琏封为皇太子妃,也就是太子的正妻。
这个位置不可谓不显贵,要知道太子是要继承皇位的,皇太子妃作为太子正妻,就是未来的皇后,甚至有可能成为太后。垂帘听政,名垂千古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此前赵桓就已经有了其他嫔妃,但朱琏是最受宠的,也是地位最高的。此时的朱琏可谓是前途无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光明的未来正在等着她。
并且,虽然是包办婚姻,不过赵桓与朱琏倒也算恩爱。赵桓本来就喜欢朱琏这样的才女,而且朱琏的姿色也很不错,很能吸引赵桓。而朱琏也看不上一般的公子哥,赵桓作为太子,已经是她能见到的地位最高的人了。
并且赵桓自身也是一位书法家和文学家,才学过人,同样很得朱琏的喜欢。至少相对于那个时代大多数奉父母之命成婚的夫妻而言,赵桓与朱琏的感情已经算好的了。
这一点也可以从他们之后的经历看出来。1117年10月,在结婚仅仅一年多之后,朱琏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赵谌。
他是太子的嫡长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和“皇长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在未来将成为继宋徽宗和赵桓之后的新一任皇帝,而朱琏将成为至尊的皇太后——如果她那时候还活着的话。
而之前说赵宋皇室看上的朱家女儿不止一个,是因为宋徽宗还看上了朱伯材的另一个女儿,朱琏的妹妹朱凤英。
朱凤英后来成为了宋徽宗第三个皇子,也就是郓王赵楷的正妻,同样也是风光无限。这个郓王赵楷也是个才子,是个书法家兼画家,而且还熟读经典,曾经偷偷参加科举考试,还中了状元。
宋徽宗特别喜欢这个儿子,对他倍加宠爱,甚至还曾有传位给他的想法。而赵楷与朱凤英的感情也不错,可以说此时朱家这两姐妹的未来无比光明。
不过这也是她们最后的幸福时光了,因为就在朱琏还在与丈夫卿卿我我,享受着甜蜜爱情的时候,宋朝的周边形势已经发生了剧烈变化。
在百年前,宋辽两国曾签订“澶渊之盟”,约定互不侵犯,宋朝向辽国交纳岁币,此后宋朝国策日益趋向重文轻武。
到了宋徽宗统治时期,这位皇帝擅长书法和作画,还是个诗人,同时还是个蹴鞠高手,唯独不喜欢处理政事。
在王安石变法失败之后,北宋的政治风气本就日益败坏,而宋徽宗继位后更是到了朽烂的地步,爆发了宋江起义和方腊起义。
由于宋朝长期奉行“守内虚外”的国策,因此即便是官员中间都存在大批的投降派,认为可以用土地和金钱换和平,这就为“靖康之变”埋下了祸根。
而与此同时,辽国内部的形势也发生了剧变。1114年,原本依附于辽国的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连战连胜,于第二年建立金国。
金国的势力迅速扩张,就在朱琏与赵桓结婚的同一年,完颜阿骨打已经攻破了辽国的东京,也就是辽阳。曾经不可一世的辽军在迅速崛起的金军面前节节败退,不断丢失领土。
这让宋徽宗自以为有了机会,他虽然荒废政事,但也梦想着能够实现祖宗的心愿,收复燕云十六州。
眼看辽国不行了,宋徽宗也就不管什么澶渊之盟了,当即派人秘密联络金国,签订盟约,约定共同攻打辽国。
事成之后燕云十六州归还宋朝,而宋朝继续给金国交岁币。全然忽略了宋军自身战斗力不足,而辽国为宋朝的屏障,一旦辽国覆灭,宋朝就将直面金国铁骑的事实。
于是,就在朱琏与赵桓生下女儿柔嘉公主的时候,宋军与金军南北对进,全面进攻辽国。然而讽刺的是辽国面对金军节节败退,转过头来却能将宋军打得一败涂地——这就是宋朝长期守内虚外,重文轻武的恶果。
尽管此时辽军的主力已经被金军摧垮,但宋军甚至不能击败辽军的二线部队,长期围攻燕京而不克,最后被出城袭击的辽军重创,全线溃败。
最终燕云十六州是被金军攻下的,金军尽管将这些地方交还给了宋朝,但却搬空了城中的人口,粮草和财富,宋朝得到的不过是几座空城,为此还不得不向金国支付一大笔“赎城费”。
而更要命的是,宋朝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将自己的虚弱与富庶都暴露在了金军眼前。因此不久之后,金国以宋朝收留“逃人”为借口,撕毁盟约大举南下,又对宋朝发起了全面进攻。
面对来势汹汹的女真铁骑,宋徽宗惊慌失措。其实此时宋朝虽然攻城不足,但守城还是有余的,并且宋朝的整体国力和组织度都要强于金国,金国此时还没有完成政权转型,难以支撑长期的消耗战。
如果坚持抵抗下去,最后胜利的还是宋朝。
但是长期的妥协求和政策已经让宋朝一众君臣得了软骨病,在听到敌军打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议和和上贡。
金军铁骑突破边境的消息传到开封,宋徽宗当即惊呼:“金军怎么来得这么快?”随后直接吓晕了过去。
醒来后宋徽宗就索要纸笔,写下了退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赵桓,这就是宋钦宗。实际上宋徽宗就是被吓得慌了神,又不敢承担责任,害怕背上一个亡国之君的骂名,这才传位的。
赵桓继位后改年号为靖康,这本来是个好年号,却因为之后的事情而蒙上了一层阴影。赵桓成为了皇帝,朱琏自然也名正言顺地成为了皇后,他们的儿子赵谌则成为了新的太子。
这本来对于朱琏而言是件好事,朱琏可能也多次设想过这种情景。但此时的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明白,这种危急形势下的皇位就是个烫手山芋,而赵桓本就不擅长政治,恐怕很难应付。
确实如此,赵桓虽然是优秀的书法家和文学家,但在政治上却优柔寡断,反复无常。并且继承了宋朝皇室传下来的软骨病,总是想着靠求和解决问题。而朱琏长期接受传统教育,此时也展现出了软弱的一面——也许在太平时节朱琏能当一个优秀的皇后,但如此局面还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在金军逼近都城开封后,赵桓还没逃跑,她就已经收拾行装准备启程逃离开封了,最后是李纲全力劝阻才作罢。
而对于此时宋朝甚嚣尘上的投降言论,朱琏也没能进行有效的遏制——当然这可能跟宋朝严防后宫干政有关。朱琏从小接受的就是女子应该服从男子的秩序,不应该干预政事的思想,自然很难在这个时候力挽狂澜。
不过,在赵桓决定留下后,朱琏还是尽可能为守城作出了一些贡献。虽然因为缺乏相关的教育和经验,朱琏无法在战略决策上提出什么建议,但她还是决定带着后宫女子为前线将士缝制衣服,尽可能让士兵们能穿得暖和一点。
要知道朱琏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出身富贵,又很早就成为了太子妃,几乎就没有过过苦日子。却能够在这个时候懂得体恤普通士卒,以大局为重,亲自做手工活,这是很难得的。
而朱琏个人能缝制的服装虽然有限,但她作为皇后的表率作用是巨大的,一时间京城女子竞相以种种方式劳军,宋军士气大振。再加上李纲等人的正确领导,最终金军被击退,宋朝取得了第一次开封保卫战的胜利。
但是,宋钦宗却没能吸取教训,加强城防,也没有听从李纲等主战派大臣的建议,追击金军,解除其威胁。反而再次妥协求和,以割地赔款为代价请求金国退兵,这下给了金人喘息之机。
他们得以休整兵马,并向宋朝狮子大开口,索取了天价赔款。宋钦宗还真打算给,为此大肆搜刮百姓,搞得开封鸡飞狗跳,民不聊生,宋军也士气大跌。
但金军是无法满足的,既然宋朝这么软弱,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去抢呢?
不久后金军卷土重来,再次包围了开封,第二次开封保卫战打响。但由于宋钦宗此前的妥协求和和一系列错误决策,宋军第二次开封保卫战的形势更加恶劣,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而宋钦宗不但没有充分动员开封军民抗金和发动各地勤王,还寄希望于鬼神,招来一个叫郭京的人,给他重金,让他组建“六甲神兵”。
郭京组建了7777人的队伍,下城与金军交战,结果刚出城就被打得一败涂地,郭京随即跑路。而宋钦宗之前将希望全放在了“六甲神兵”上,竟然没有组织城防,结果空虚的开封城头当即被金军攻占。
但此时的开封是分为外城和内城的,内城还有大量军队和物资。因此即便到了这一步,宋钦宗也还是有翻盘机会的。然而宋钦宗却再一次选择了妥协求和,将大量物资献给了金军,希望他们能退兵,而宋军自己却是缺衣少食,饥寒交迫。
这样的操作,别说皇后朱琏,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尽管朱琏像上次一样为将士们缝制衣服,但她的努力已经不足以挽回局势。
最终金军还是攻破了开封,将宋徽宗、宋钦宗、大批宋朝的皇子、公主和无数普通百姓,以及数量惊人的金银财宝掳走,这就是“靖康之变”。
朱琏作为皇后,也在被掳之列。此时她不过25岁,依然有着出众的美貌,却也因此经常受到金军的调戏,而她的丈夫宋钦宗此时自身难保,也根本不敢保护她。
朱琏一路忍饥挨饿,顶着种种调笑和侮辱,终于勉强走到了金国的都城会宁——但这不是屈辱的结束,而是新的屈辱的开始。
金太宗先是命令宋钦宗和朱琏举行“牵羊礼”,也就是赤裸上身,身披羊皮,脖子上还套着绳索,被人像牵羊一样牵着向前走。这是一种侮辱性极强的仪式,对朱琏的身心都造成了巨大伤害。
然而这还没完,金太宗又命令她入金宫“赐金浴”,也就是进入金太宗自己的宫殿洗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朱琏本以为会得到丈夫的保护,但她却看到宋钦宗像一条狗一样趴在金人面前,全盘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于是朱琏不堪其辱,上吊自杀,却被侍女救下。但随后朱琏又投水自杀而亡,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死时年仅26岁。
而更为讽刺的是,宋钦宗看到自己的皇后死了,甚至都不敢哭,而是害怕因此得罪了金国人,反而跑到金太宗面前去摇尾乞怜。
这种无耻的行为就连金人都看不下去了,最后金太宗还是下令好好安葬了朱琏,还称赞她“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追封她为靖康郡贞节夫人并加以纪念。
她的丈夫在她受辱的时候连说句话都不敢,反倒是她的敌人最后称赞了她。朱琏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