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唐有征调周边民族军队作战之先例,首先,唐前期国力强盛,为周边民族所拥戴,经常征调周边民族军队。
再者,安史之乱中,唐军连年激战,军马损失巨大。仅相州一战,“战马万匹,惟存三千,甲仗十万,遗弃殆尽,而吐蕃尽陷河陇,陇右牧马又沦于敌手,军中骑兵必然不足。回纥自唐初即与唐室关系密切,加之回纥骑兵骁勇善战,自然成为唐朝重点征兵的对象。
第二,唐肃宗急于收复两京,以稳固其统治。肃宗虽为玄宗太子,却是在马嵬坡之变的乱局中上台的。来到灵武之后,先在群臣拥戴下继承皇位,然后才得到玄宗的认可,这并不是常规的合法程序。而且当时唐王室诸王分节制之命,对肃宗巩固皇位是巨大的障碍。唯有收复两京,立不世之功,才能得天下认可以巩固皇位。
王夫之在《读通鉴论》评论,“肃宗急用回纥疾收长安者,以居功固位不能稍待也,盖其时上皇在蜀,人心犹戴故君,诸王分节制之命,玄宗且无固志,永王磷已有琅邪东渡之雄心矣。肃宗若无疾复西京之大勋,孤处西隅,与天下县隔,海岱、江淮、荆楚、三巴分峙而起,高材捷足,先收平贼之功,区区适长之名,未足以弹压天下也。故唯恐功不速收,而日暮倒行,屈媚回纥,纵其蹂践,但使奏效祟朝,奚遑他恤哉?决遣犜煌王以为质而受辱于虏帐,其情然也。”
李亨
可见,唐肃宗征回纥兵入援,是为了加快平叛战争的进程,立功树威,巩固皇位,甚至不惜损害百姓利益。肃宗为了快速得到京师,就曾与回纥定约,攻克两京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回纥兵虽然不是平叛所必须,但毕竟骁勇善战,对快速击败叛军无疑是有利的。
第三,借兵回纥,亦可化解回纥对唐朝的巨大压力。回纥在天宝年间消灭突厥,开拓疆土,东到室韦,西至金山,南控大漠,尽得古匈奴之地。裴罗可汗死后,磨延啜继位,号称葛勒可汗,剽悍善用兵,每年遣使者入朝。唐前期国力强盛,回纥不敢大肆南寇,与唐朝和平交往。安史之乱时期,唐朝抽调军队平叛,造成边防空虚,便于周边民族进攻。战乱之初,回纥对唐朝内情尚不明了,顾未敢轻动。随着几次入唐作战,对唐朝的衰弱了然于胸,终于在史朝义蛊惑下南寇。
史载“比使者至,回纥已为朝义所,曰:唐荐有丧,国无主,且乱,请回纥人收府库,其富不赀。可汗即引兵南,宝应元年八月也一一是时,回纥已逾三城,见州县榛莱,烽障无守,有轻唐色。乃遣使北收单于府兵、仓库,数以语凌靳清潭”。可以说,在唐朝与叛军鹬蚌相争的情况下,回纥势难雌伏,南下渔利已不可避免。从药子昂与回纥可汗对进军路线的讨论中,所谓“州县虚乏难为供拟,恐可汗失望",可以看出,如果不获得可观的经济利益,回纥是不会主动合作的。
那么,面对回纥的咄咄逼人,唐朝将如何应对呢?此时唐军主力正与安史叛军对峙在陕州、河阳一带,而西北边防精锐早已东归戡乱,障塞空虚,实在已无力与回纥争衡。再者,由于唐朝撤西北精锐之军以敌河朔,吐蕃趁虚而人,尽占河西陇右之地,离长安已是咫尺之遥。唐朝陷人了东据叛军,西防吐蕃的不利态势。所幸吐蕃与叛军间隔遥远,无法呼应。
回纥形势图
从这个角度来说,两害相权取其轻,唐朝的决策是正确也是无奈的。唐朝后期,延续了安史之乱中内忧外患的局面,故而厚结回纥的政策也被迫保留。只要将唐对回纥的政策放到与吐蕃、国内叛镇博弈的全局中去考量,就不难得出必须联合回纥的结论,这与安史之乱中唐朝被迫借兵实为殊途同归,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就是唐朝被动接受回纥“借兵"的因素。
唐朝前期开疆拓土,声威远播,周边民族尊唐朝皇帝为“天可汗",回纥臣服于唐,唐朝占据主动地位。后期,唐朝迫于内外形势,结好回纥,回纥傲慢骄肆,唐朝渐渐处于被动地位。唐朝与回纥关系的全过程,就是一个由主动到被动的变化,而这个大变化,正是通过安史之乱中的小变化来实现的。最初唐肃宗希望借回纥劲旅快速结束战争,从而确立自己合法地位,但回纥也因此了解唐朝虚实,遂想趁唐室之危而南下侵扰,唐朝不得不继续借兵而予以约束。
这一转变过程正是唐朝和回纥关系大变化的枢纽和缩影。如果把唐朝借兵态度的转变,放到唐与回纥整体关系中审视,就可以获得更加清晰深刻的理解。对回纥而言,通过助兵平叛也能够获得经济利益。当然回纥兵不是唐朝平叛的主力,但唐朝借回纥兵来平定叛乱,对于稳定军心,推进平叛进程,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而回纥兵烧杀掳掠也给华北地区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