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业在睡梦中被女鬼吓晕,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除鬼。
以前,刘子业杀死各位王公后,
害怕臣民不服而致发生暴动,亲自提拔宗越、谭金、童太一、沈攸之四人为禁军军官,让他们做自己的贴身护卫。
有四员虎将贴身保护,刘子业越发肆意妄为,虽然有很多人想除掉刘子业,但是因有四大护卫寸步不离地保护,很难找到动手的机会。
湘东王刘彧被刘子业呼为“猪王”,屡遭“杀猪”的威胁,性命朝不保夕,处境完全可以用“惶惶不可终日”形容。
刘彧不愿过这样的日子,反击是唯一的出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鱼死网破。
蔡宗兴策划政变走上层路线,没有成功。刘彧反其道而行之,走下层路线。
因而,内监王道隆、学官令李道儿、直阁将军柳光世、主衣阮佃夫,都成了刘彧的盟友。
刘子业养“猪”,湘东王府的下人得以进入宫廷。
主衣阮佃夫是管理刘彧衣服杂物的仆役,十足的小人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人物平常来往之人,自然也是身份差不多的人物。千万别小看了这些小人物,有时这些小人物,能办成许多大人物想干也干不了的事情。
阮佃夫对主人受尽刘子业的羞辱愤愤不平,欲为主人办点事情,他找到与他做同样事情的人,皇帝刘子业身边的主衣寿寂之。
按理说,寿寂之是刘子业的主衣,不应该出卖自己的主人。只是他的主人不是一个好主人,平时对他不是打,就是骂,甚至扬言要杀了他。寿寂之实在不愿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阮佃夫找他时,竟然一拍即合,他又去串通刘子业身边的小人物,如淳于文祖、姜产之、戴明宝等人商议,伺机对刘子业动手。
刘子业不提防身边想杀自己的人,却去防备那些看不见的鬼,竟然带着数名男女巫师及彩女数百人,去华林园的竹林堂猎鬼。
山阴公主刘楚玉一同前往,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奉命在前面开路。湘东王刘彧被软禁在秘书省,没有与他们同行。
当时民间传闻,说湖南将出真命天子,刘子业命令宗越等人去部署各军,暗中策划干掉湘东王
。他觉得这次竹林堂猎鬼,有几名巫师就够了,没有召四大护卫回来。
平日与皇帝寸步不离的四大护卫,一个也不在身边。
刘子业一行到竹林堂,已是黄昏时分,巫师先开始作法,像是在招鬼,随之由刘子业亲自射出三支箭,然后再由侍卫们依次射箭,是否射中目标不论,只要将箭射出去就行。乱射一阵后,巫师便说鬼已经全被射杀,没有鬼了。
刘子业大喜,立即命人摆宴奏乐,准备庆贺一番。
大家正要入座饮酒,突然,一群人持刀闯了进来,为首的是寿寂之、姜产之、淳于文祖等人。
刘子业见来势凶猛,感觉事情不妙,慌忙张弓引箭,射向寿寂之。由于心情紧张,射出的箭失了准头,寿寂之不退反进,直接扑了过来。刘子业手忙脚乱,无法再射,拔腿向后逃走。
刘休仁、刘休祐等人早已逃之夭夭,巫师、婢女也四处逃散。刘子业边跑边叫:“寂寂······寂寂·······寂寂·····”似乎是想喊寂之造反,由于过度紧张,说话结巴起来。
寿寂之紧追不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上来,一刀刺进刘子业的后背,再补上一刀,结果了刘子业的性命。
寿寂之手提滴血的刀,大声说:“湘东王奉太皇太后密命,除狂主,今已平定,余众无罪,不必惊慌!
刘休仁跑到景阳山,正在惊慌之际,寿寂之等人寻找过来,说是暴君已除,宫廷无主,应立即迎立湘东王为帝。
刘休仁急忙赶往秘书省,见了湘东王刘彧,纳头便拜,俯首称臣。刘彧虽有心杀刘子业,却没有料到手下的人行动如此迅速,被人从梦中叫醒,迷迷糊糊地跟着刘休仁赶往内廷,仓促登位,召见百官。
群臣依次谒见,没有人提出异议。刘彧也是满脸堆笑地安抚大臣们。
天亮以后,宗越等四大护卫才听说宫中有变,踉跄赶来宫中。刘彧拉着宗越的手,笑眯眯地对四虎说:“你们久在宫中任职,太辛苦了,可以四处走走,国家兵马大郡由你们挑。”
宗越等人见木已成舟,也只得唯唯从命,知道
刘彧
说的是客气话,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哪敢提非分的要求。
刘彧尽量保持宽宏大度,
除了淫乱宫闱的山阴公主刘楚玉和刘子业的同胞弟弟豫章王刘子尚处死,三十名面首殉葬外,余者一律不予追究。
刘子业暴尸竹林堂,没有人替他收尸。蔡兴宗觉得影响不好,对仆射王彧说:“刘子业虽然悖逆、凶残,但好歹曾是一国之君,还是应该将他安葬,免得百姓说闲话,人言可畏啊!”
王彧将蔡宗兴的话转告给新皇帝。刘彧没有为难,命王彧将刘子业葬在秣陵县南山。刘子业死时年仅十七岁,改元不到一年,时人称他为废帝。
湘东王刘彧的母亲沈婕妤死得早,他是由路太后抚养大的,因而对路太后很是孝顺,路太后也很疼爱他。即位后,刘彧封路太后的侄儿路休之为黄门侍郎,路茂之为中书侍郎,以报答路太后的养育之恩。
随后论功行赏,寿寂之、阮佃夫等十余人都得到封赏。刘彧又改封东海王刘祎为庐江王,兼任中书监太尉;建安王刘休仁为司徒尚书令,兼任扬州刺史;山阳王刘休祎为荆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为南徐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为车骑将军。十二月,刘彧正式即皇帝位。
即位完毕,新皇帝照例大赏群臣,刘彧特晋封南豫州刺史刘遵考为光禄大夫、辅国将军;建平王刘景素为南豫州刺史;荆州刺史临海王刘子顼为镇军将军;徐州刺史永嘉王刘子仁为中军将军;左卫将军刘道隆为中护军。
建安王刘休仁听说刘道隆升职,声称不愿与刘道隆同朝称臣,立即上表辞官,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刘休仁是拥立新君第一功臣,刘彧想坐稳皇位,就得善待功臣,否则,谁跟你干呢?但他不知刘休仁为何与刘道隆势不两立,派人了解情况,才知是刘子业造的孽。
原来,刘子业在位时,曾将刘休仁的母亲杨氏召进宫,赏给刘道隆取乐。刘道隆乘机数次奸淫杨太妃。辱母之恨,刘休仁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刘彧既知底细,当即赐死刘道隆,打算将宗越、谭金、童太一调离京城。
宗越、谭金、童太一等人虽然得到宽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刘彧的笑,在他们眼里是奸笑,兵马大郡任由挑选,无论怎么听都不实在,给人一种先稳住再说的感觉。风闻新皇上要将他们调离京师,更是心惊,忙与沈攸之密谋作乱。
沈攸之刚刚死里逃生,不想再以身涉险,竟偷偷向新皇帝告密。
于是,宗越、谭金、童太一被逮捕入狱,最后死在狱中。
尚书右仆射王彧因避讳新皇帝的名字,改名景文,出任正仆射,总尚书事。
朝中的一切工作,渐渐步入正轨,唯独晋安王刘子勋不肯臣服,仍在兴兵作乱。
晋安王刘子勋年仅十岁,根本不懂什么政治、军事,一切都是长史邓琬在他的背后唆使。邓琬因刘子勋排行第三,且起兵寻阳,与世祖刘骏情形相似,还以为会步刘骏之后尘,定会成功。
刘彧即位后,任命刘子勋为车骑将军,诏书传到江州后,刘子勋的僚属相互贺喜,邓琬竟然夺过诏书,一把扔在地上,给大家头上泼去一盆冷水:“
这天下本该是王爷的,车骑将军等职务应该是我们这些人的,为何京里头的人一句话,便把车骑将军授给了王爷?
”
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决定成千上万人的命运,甚至决定国家的命运。邓琬的一席谈,就是这样的话。
刘子业荒淫乱政之时,邓琬并无任何反应,刘彧替天行道,取而代之,邓琬竟振臂一呼,其行为并无道义上的支持,只能是别有用心。
刘子勋年幼,只是一个傀儡,只得继续披上重甲,为自己、为野心家们战斗。
雍州刺史袁颛与谘议参军刘胡起兵相应,诈称是奉太皇太后密令,同时劝在寻阳的刘子勋速即帝位。
邓琬便以刘子勋的名义,向天下发送檄文,号召大家兵发建康,讨伐刘彧。
经过邓琬的鼓动,手握兵权的各地诸侯群起响应。
郢州刺史安陆王刘子绥,荆州刺史临海王刘子顼,会稽太守寻阳王刘子房,纷纷表示愿作臂助。
徐州刺史薛安都、冀州刺史崔道固、青州刺史沈文秀、义阳内史庞孟虯、行会稽郡事孔颉、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县生、义兴太守刘延熙、晋州太守袁标、益州刺史萧惠开、湘州行事何慧文、广州刺史袁县远、梁州刺史柳元估、山阳太守程天祚等,也都竞相归附刘子勋。
邓琬见势力逐渐聚集,竟于宋主刘或泰始二年(466年),拥立刘子勋在寻阳称帝,改元义嘉。
邓琬为尚书右仆射,张悦为吏部尚书,袁觊为尚书左仆射,此外将佐及各州郡官吏,都得以加官晋爵,获得赏赐。
如此一来,刘宋皇朝出现了两个皇帝,各地诸侯一边倒地支持寻阳政权。
宋主刘彧只保有丹阳、淮南几个州郡,形势十分危急。刘彧急忙令建安王刘休仁负责征讨各军,任命王玄谟为江州刺史,给刘休仁当副手;任命沈攸之为寻阳太守,率兵一万屯驻虎槛。
刘休仁等人出兵西征,才隔几天,东南又传来警报,说是会稽太守寻阳王刘子房已进兵至永世县。永世县距建康不过数百里路程,京都人心震荡,风鹤惊心。
很多地方官吏的家属亲戚都居住在京城,中央军中有大批叛军亲党,这些都是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内外交困,建康局势危如累卵。
刘彧急召群臣商议。蔡兴宗建议说:“如
今普天同叛,人人各怀异志,越是这个时候,陛下越要镇定处事,推诚待人。那些居住在京城的叛党亲戚,陛下一定要善待他们,请立即下诏稳住他们,让他们觉得陛下是可以信赖的仁君,甘心为陛下效命。人心安定了,其他的事也就好办了。
”
宋主刘彧连声称善,依议而行。
刚过了两天,又有豫州附逆的消息传来。刘彧忧心忡忡,急召蔡兴宗等人商议对策,他蹙着眉头说:“各处还没有平定,豫州刺史殷琰又投靠了叛军,我们该怎么办啊?”
蔡兴宗冷静地说:“谁投顺,谁附逆,没有办法分辨出来。但我却发现,眼下商旅虽然中断,粮食价格却很便宜,四方兵马虽然都在调动,百姓似乎并不恐慌,显得十分安定。”
“是吗?”刘彧吃惊地问,“这是什么原因?”
“照这样看来,叛军一定会被荡平,让我忧虑的不是今天,而是将来。”“为什么?”
蔡兴宗说:“晋朝时的羊祜说,真正让君王忧愁的事情是在平乱之后,臣觉得羊祜说得很有道理。”
刘彧叹道:“希望如你所说,叛乱很快就被平定,你之前说不要滥杀无辜,朕决定安抚豫州刺史殷琰的家属,你认为如何?”
蔡兴宗称赞地说:“这正是安定百姓、招贤纳士的良策啊!”
刘彧立即派侍臣去抚慰豫州刺史殷琰的家属,请他们劝降殷琰,并派兖州刺史殷孝祖的外甥荀僧韶去兖州宣召殷孝祖入朝。
荀僧韶到了兖州,谒见殷孝祖说:“刘子业荒淫残暴,开天辟地,还未见过如此荒淫无道的君主。陛下诛杀狂徒,再造山河,是应天顺人之举,不料又有人制造谣言,如果让这样的恶人得逞,你我及天下百姓又将无辜受难。我知道舅父自小胸怀大志,若能招集义勇,辅佐明廷,不但会成为当朝的功臣,而且还能名垂青史。”
殷孝祖听了这番话,奋袂而起,也不顾妻儿,立即率二千名文武僚属,随荀僧韶到建康。
当时,会稽各郡的叛军越逼越近,京都人心惶惶,都想出城逃命。
幸亏殷孝祖及时赶到,所带兵马也都有赳赳气象,人心这才安定下来。
刘彧当即封殷孝祖为抚军将军,令他立即率部前往虎槛,督率前锋各军;再派山阳王刘休祐为豫州刺史,令他督率辅国将军刘勔、宁朔将军吕安国等,北讨豫州的殷琰;派巴陵王刘休若,率同建威将军沈怀明、尚书张永、辅国将军萧道成等,东讨会稽郡的孔颉。
殿中御史吴喜恳请去战场效命,刘彧便封吴喜为建武将军,命他率一千名羽林勇士前往军前效力。
吴喜情性宽厚,颇得百姓的爱戴,此次出兵,竟然自走一路,率部直捣贼巢。吴人听说吴喜来了,多半望风迎降。
义兴太守刘延熙正在筑栅自固,保郡自守。吴喜长驱而入,正在这时,又来了一个好帮手,便是司徒参军任农夫。任农夫也是自请从军,率军到义兴县,与吴喜合兵一处,同攻刘延熙。
刘延熙虽率兵抵抗,终因士气低落,城门失守,以致棚毁兵溃。刘延熙自知性命难保,投水自尽了。
义兴兵败的消息传到晋陵,孔觊不寒而栗。
刘彧又派积射将军江方兴、御史王道隆出击晋陵,督促各军平乱,中央军连战皆胜,攻克晋陵。
叛军纷纷弃城出逃,吴郡、吴兴、晋州也相继荡平。捷报陆续传到建康,刘或调张永出兵彭城,江方兴出兵寻阳,令建武将军吴喜与建威将军沈怀明东击会稽。
吴喜率兵拿下柳浦,攻克西陵,大军所到之处,望风披靡。
上虞县令王晏又乘势起兵攻郡城。孔颛逃往嵴山,会稽郡城内仅留下寻阳王刘子房。
刘子房是刘子勋的弟弟,与刘子勋同年,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被王晏活捉,押送到建康。王晏又悬赏求取孔觊的首级。没过多久,孔觊被捉,与堂弟孔璪一同被杀。
会稽平定,各路叛将纷纷乞降,刘彧以宽大为本,一一恩准,
甚至连押送到京的刘子房,也因他年幼无知,特别宽免,只是将他贬为松滋侯,以示惩戒。
山阳王刘休祐到了历阳,令刘勔率兵先向小岘进军。殷琰的属下南汝阴太守裴季之闻风丧胆,慌忙将合肥拱手献给刘勔。
宁朔将军刘怀珍奉刘彧之命,会同龙骧将军王敬则,率领五千人马与刘動会师,剑指寿阳。庐江太守刘道蔚被击毙,派去的援军又都溃败逃散。刘動率军逼近寿阳。
殷琰非常惶急,忙与杜叔宝招集散兵,固城自守,由于是困守孤城,内少粮草,外无救兵,料难保全。
张永与萧道成进军彭城,彭城属于徐州的管辖范围,被薛安都占据。薛安都的侄子薛索儿带太原太守傅灵越占据雎陵,阻截官军。
张永、萧道成两将向雎陵发起进攻,薛索儿战败而死。傅灵越逃往淮西,途中被俘,被送到建康。
宋主刘彧见傅灵越骁勇英武,欲免去他的死罪,傅灵越甘愿受死,破口大骂刘彧。
刘彧大怒,当即杀了他。
各路大军相继报捷,唯独殷孝祖这一路受挫,殷孝祖阵亡。
原来,殷孝祖到了虎槛,会同寻阳太守沈攸之进攻赭圻。
殷孝祖虽然勇敢,但却很傲慢,每次打仗冲杀在前,鼓盖相随。
打仗带着仪仗队,撑着云盖,敲打战鼓,向敌军示威,向我军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殷孝祖。将士们对殷孝祖的弱点看得清清楚楚,为其命运担忧:如果敌人安排神箭手,组成箭阵,一齐发射,殷将军活得了吗?
很快,将士们的担忧变成现实,
殷孝祖指挥赭圻之战时,敌军埋伏神箭手,布下箭阵,两军酣战之时,箭阵中数箭齐发,目标直指殷孝祖。
殷孝祖中箭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