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杨广在位期间好大喜功,凭借着其父隋文帝留下的庞大“家底”,不仅大事营建东都洛阳并迁都于此,还修筑长城、大运河等工程,为此不惜疲极民力,令天下苦不堪言。与此同时,隋炀帝还频频出巡边塞、游幸江南,在劳民伤财的同时,也让各地不胜其扰。当然,与这些作为相比,隋炀帝最为后世所诟病的举措,莫过于三征高句丽战役。
从大业八年(612年)到大业十年(614年)间,隋炀帝倾天下之力三征高句丽,在付出数十万将士阵亡、数百万民夫和百姓死于战事、帝国经济濒于崩溃的惨重代价后,却只赢得高句丽国王虚情假意的归顺。三征高句丽给隋朝带来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它所引起的大规模民变,在战争中后期便开始在各地蔓延,并最终将立国仅29年的隋朝彻底埋葬。而首先举起反隋大旗的义军首领,是小人物王薄。
王薄,生年不详,出生于齐郡邹平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人生的志向不过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但三征高句丽却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大业七年(611年)十二月,因为难以忍受繁重的兵役,王薄与同郡人孟让在山东省邹平县、章丘县交界处的长白山聚众造反,并转战于齐郡、济北郡一带,成为首支反抗隋炀帝暴政的“叛军”。
王薄深知,要想保障队伍发展壮大,必须获得民间更多的支持。为此,粗通文墨的王薄敏锐地抓住民间苦于兵役繁重的心理,以“知世郎”的身份,编了一首名为《无向辽东浪死歌》的歌谣,劝告百姓拒服兵役,并参加农民军:“邹平民王薄拥众据长白山,剽掠齐、济之郊,自称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无向辽东浪死歌》,以相感劝,避征役者多往归之。”
《无向辽东浪死歌》又名《隋大业长白山谣》,此歌始见于《类说》卷六引《河洛记》。这首歌的篇幅相当短,歌词仅有54个字,内容为:“长白山头知世郎,纯著红罗锦背裆,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剑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李渊
《无向辽东浪死歌》无疑戳中了天下贫苦大众的痛点,也撩拨起他们的冲天暴怒。正是在这首歌谣的鼓动下,千千万万的民众投身于反抗暴政的运动当中,汇成一股股强大的反隋力量,以星火燎原之势冲击帝国。与此同时,各地豪强也纷纷趁乱举兵,形成数十支割据力量。经历十数年的混战后,隋朝覆亡,而由李渊创建的唐朝则在逐渐消灭各个割据势力及农民军后,重新统一全国。
借助《无向辽东浪死歌》的鼓动,长白山义军的规模不断壮大,半年时间不到,人数便已经扩充至数万人。消息传至洛阳后,隋炀帝无比震怒,大业九年(613年),派齐郡丞张须陀率领郡兵前往讨伐。在此之前,王薄因为屡次战胜官军,因而滋生骄狂轻敌之心,行军扎营时常常不设防备。张须陀得到情报后,遂率领精锐奇袭王薄,接连在岱山、临邑大败义军,斩首近万级。“唯齐郡丞閺乡张须陀得士众心,勇决善战,将郡兵击王薄于泰山下。薄恃其骤胜,不设备;须陀掩击,大破之。薄收余兵北渡河,须陀追击于临邑,又破之。薄北连孙宣雅、郝孝德等十余万攻章丘,须陀帅步骑二万击之,贼众大败。”
连吃两场大败仗后,元气大伤的义军被迫转战今山东省中部地区打游击,再不敢跟官军正面交锋。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利用卫士们思乡难归的怨恨情绪,禁军大将宇文化及、元礼等人在江都发动政变,将隋炀帝缢杀在宫中。两个月后,身为大丞相的李渊在长安逼迫隋炀帝之孙隋恭帝杨侑“禅位”,唐朝由此建立。
宇文化弑杀隋炀帝后,随即率军十余万,裹挟着隋炀帝之侄傀儡皇帝杨浩及萧皇后等人北上,声称要返回关中。宇文化及行军至河南境内后,屡次被瓦岗军首领李密击败,窘迫无计之余,只好率领不足两万人的残余部队逃往魏县,并在此地弑杀杨浩,僭号为许帝。宇文化及僭号后,准备攻下魏州作为自己临时的栖身之地,但被守将元宝藏打败,只好狼狈逃往聊城。
宇文化及逃往聊城后,招诱山东、河南一带的贼盗入伙,王薄听说他携带着无数金银财宝,便假装投靠他,以便寻找机会夺其财富。唐高祖武德二年(619年)闰正月,割据河北的夏王窦建德攻打宇文化及,王薄见有机可乘,“建德与化及连战,大破之,化及复保聊城。建德纵兵四面急攻,王薄开门纳之。建德入城,生擒化及,”不过,王薄投靠窦建德后,并没有被授予高官厚爵,亦没有分得多少金银,遂一怒之下于三月十一日转投唐朝,“庚辰,隋北海通守郑虔符、文登令方惠整及东海、齐郡、东平、任城、平陆、寿张、须昌贼帅王薄等并以其地来降。”被任命为齐州总管。
王薄
王薄投降唐朝后,不仅率众坚守齐州,并且劝说青、莱、密等州投降唐朝,因而得到唐高祖的大力嘉奖。不过,唐高祖虽然表面上很器重王薄,但内心深处却对他充满猜忌,认为王薄不过是个朝秦暮楚、见利忘义的家伙,不能委以重任。因此,唐高祖暗中授意河南、山东一带的封疆大吏,命令他们严密监视王薄,以防王薄有不轨之举。
武德五年(622年)三月,王薄跟随宋州总管盛彦师围攻叛将徐园朗占据的须昌城(今山东省东平县),因军粮不足,遂派人向潭州(今山东省章丘县)进行征调。然而,潭州刺史李义满平素与王薄不和,加之出于防范心理,因而拒绝了他的要求。“宋州总管盛彦师帅齐州总管王薄攻须昌,征军粮于潭州;刺史李义满与薄有隙,闭仓不与。及须昌降,彦师收义满,系齐州狱,诏释之。使者未至,义满忧愤,死狱中。”
消息传到长安后,唐高祖勃然大怒,命令王薄入京请罪。此时,王薄已经跟随盛彦师攻占须昌、率军回返齐州途中,当他接到皇帝的命令后,只好把部队交给副手,只率领几个亲随西行。没想到,“薄还,过潭州,戊戌夜,义满兄子武意执薄,杀之;彦师亦坐死。”